天天聽音樂，松鼠顯得厭倦了

煤礦、商販、資本、效益、財富

都是誰的事情

泉水並不關注這些

它只管照顧時光

伊人和篆刻在岩石上的頑固

少女總是小心翼翼

像初次滑冰的企鵝

而我們都是笨熊

在白銀鋪就的道路上顛簸

風把你的頭髮抒發為一組油畫

詩歌誕生在你的唇邊

睥睨大地的雲彩，在大地之上

呼嘯而來的蘋果，充滿誘惑

甚至那些嫵媚的雪蓮

也搖晃著腰肢

黑色的德國汽車

白色的吉力馬札羅的雪

紅色的大門，玫瑰色的葡萄酒

青蛙與月亮，總是無話不談

像我們17歲的時候

我們都很無知

用不著知道雞蛋的來源

我們只需要水與水是不同的

你的水，是你的水

泡蘑菇的水

冰河裡的水

賞罰分明的水

回到家的人，神秘而急於洗塵

瑞雪就要降臨了

一些來自北方

另一些來自南方

塵土總歸是塵土

似我們在黑夜裡所作出的表情

天池很美，像你的手

而我一生都在你的指紋間，沉迷，陶醉

或者就死亡，復生

如億萬年前的傳說

都江堰

韭菜開花了

犁地的牛也回家了

從容的螞蟻，走在都江堰的堤上

寬綽的富人

把吃剩下的米傾倒在樹根下

成都積攢了

一批又一批秀才

他們拉長聲調

謳歌李冰

這樣一過

就是兩千多年

貝多芬如果來到這裡

也許會創作一首交響曲

問題是他沒有來過

來過的是我

一個農民

手裡捧著蔬菜和水果

我種的蔬菜和水果

通常不含有毒物質

它們一般是清潔的

上面落有塵土

還有小蟲子

當年要是我在成都

我就會請李冰嘗嘗我種的

辣椒、西紅柿、茄子

在黃昏，我喜歡

邊吃西紅柿或黃瓜

邊漫步在都江堰

偶然碰見野兔

我就用西紅柿或黃瓜喂它們

這個時候，不知道能不能

也碰見李冰

如果碰見

我立刻撿起一根樹枝

在大地上寫詩

成都的糧食也收穫了

我和其他秀才一樣

請人蓋好房子就住下了

我吃飽了就喝茶

喝完茶就打麻將

或者擺擺龍門陣

我活過了很多年

臉被歲月颳得像粗糙的糠皮

只有那都江堰的水

慢慢滋潤我

使我的十指發芽

冒出新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