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好朋友結婚,在一個東北小縣城,我們一群朋友從北京上海趕過去,被閒適的生活和美麗的物價震驚得無與倫比,仿佛發現了新世界:一腳油可以到達城裡的任何地方,皮皮蝦幾十塊一大盆,個大又新鮮的烤生蚝2塊錢一隻,半個大西瓜5塊不到,吃飽喝足後回酒店來一個洗浴搓澡按摩至尊豪華套,99塊大洋,簡直「拿摩一等」。
「拿摩一等」這個詞由「No.1」在滬語裡音譯演化而來,在江南一帶的方言中有最好、時尚、潮的意思,是我在電影《拿摩一等》的點映上學來的。
《拿摩一等》里也有一個發現新世界的故事,在上海打拚的小白領肖聲不堪種種壓力回到家鄉暫避,竟然像打漁人誤入了桃花源。
肖聲在上海的生活是我們熟悉的,出租房、通勤忙,和女友走到了結婚的計劃上,可女友要車又要房。他努力轉圜,卻遭逢失業,日子過得壓抑而晦暗。
而當他拖著行李箱回到家鄉小鎮,一切驟然變得山清水秀、陽光明媚起來。
肖聲的家鄉是一個美麗的江南小鎮,小橋流水,清韻悠悠。走在小鎮的石板路上,說話都不自覺要比上海慢上半拍,故而這裡的人們都生活得軟軟糯糯的,溫柔又細膩。
外婆給肖聲泡柚子茶,用的是自家院子裡新摘下來的柚子,細細切成丁和著蜂蜜拌,慢條斯理的香氣溢出銀幕。從上海的焦慮中脫離開來,他像個初生的孩童張大了眼睛,發現小鎮正是他所有困境的解答。
這裡有詩情畫意,有溫厚親朋,在這裡他無需奔忙,有事做事,閒來嘗外婆的茶點、聽外公讀詩,日子過得得像夢一樣,而這個夢只要輕輕一伸手就能觸到。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隨波逐流的奮鬥真的有意義嗎?有肯定是有,但又不太有,老闆畫下的名利大餅隨時會破碎,但小鎮的自由呼吸不會作假。
當鏡頭緩緩流淌過小鎮的街角,連我這個外人都流連忘返,突然理解了那些經歷過大城市打拚,又最終回到家鄉的人。
《樂隊的夏天》里充滿生命力的九連真人樂隊,團員都曾在北上廣工作然後回鄉。主唱阿龍特別像肖聲的現實版,他曾在深圳做設計,和肖聲在上海的職業一樣,GQ的採訪里寫他2016年結婚,因為買不起深圳的房決定回鄉工作,連回家的契機都差不多。
你很難想像一個搞樂隊的人會在25歲就結婚生子,但是結合離開北上廣的選擇,邏輯就變得通順起來。他們在內心已經將所有話題排了序,音樂是他們想要的,安穩也是,普通人沒法什麼都要,所以其它聲色犬馬都可以往後靠。
節目裡張亞東聽說他們年紀輕輕呆在家鄉,感慨地說這一點很值得佩服,一旁的高曉松聽了,立馬問為什麼在家鄉呆著就特別佩服,他覺得在北上廣拚命才應該佩服,「這麼可怕的地兒都堅持下來了」。我想張亞東的意思是年輕人沒有追名逐利的心很難得,而追名逐利亦不是什麼壞事,是年輕人為了前途夢想的拼搏。
很難說到底誰更值得佩服,不過他們的爭論讓我想起一句話:努力不一定成功,但是不努力你會過得很舒服。在北上廣打拚的青年不一定都過得像肖聲一樣窒息,但回到家鄉一定可以像他一樣舒服,退路一直都在,只是中國人向來信奉艱苦奮鬥,很多時候這個選項被我們刻意忽視了。
艱苦奮鬥固然可敬,和九連真人一起站在《樂隊的夏天》舞台上的樂手,絕大多數都是北漂。例如Click#15的主唱Ricky,20歲就抱著吉它來到北京,住地下室,在夜場找活,於拮据的經濟中追尋音樂夢想。
但回家也不代表懦弱,生而為人追求舒適安穩是天性,有些人天生不適合大城市,只有在舒緩的節奏里才能獲得心靈的平靜。對於不那麼執著於出人頭地的人,小城市的細膩溫暖即是嚮往的生活。
《拿摩一等》里,肖聲在近距離感受外公外婆數十年如一日的相濡以沫後,開始質疑自己在上海的生活。他本心是一個重情感高於事業的人,大都市匆忙的腳步里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用來相處,所以他和女友明明相愛,卻把日子過成了一地雞毛。而小城市物質壓力小,人們會把更多的生活重心留給愛人和家庭,就像外公外婆一樣,一起養魚喂貓、讀書念詩,數不盡的小情趣。
外公騎車載著外婆出去兜風,外婆特意擦了口紅,一路優雅又歡欣,這才是肖聲心中愛情的模樣。
肖聲的靈魂不屬於浮華的上海,他在上海拼搏得越久,只會走更多的彎路。就像九連真人,他們天生適合家鄉安穩的環境,沒有壓力的呆著才有創作的靈感,成名之後反而慌亂。他們的音樂紮根於家鄉,要是搬到更容易接活的北京,甚至有水準降低的風險。
走還是留的選擇,每天都有人在面對。《拿摩一等》用鏡頭給焦慮中的我們展示了另一種生活方式的參考,如果「出人頭地、日進斗金」讓你感覺到疲憊,不妨回頭看看家鄉,或許它有著別樣的詩意和溫情,會比大都市更適合你。
亦不妨想想,什麼才是你真正想要的生活?你可以喜歡乘風御浪,也可以喜歡小橋流水,但那必須是你的真喜歡,而不是聽說和跟從。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家鄉是一片吾心安處,選擇什麼,全看你把什麼放在人生的重要位置,無所謂好壞高低,能安放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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