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拍了部電影,復刻搶劫犯21年逃亡路

2023-09-15     中國電影報

原標題:他們拍了部電影,復刻搶劫犯21年逃亡路

有幾年,導演李子俊常常從夢中驚醒。

夢裡,他和幾個朋友手忙腳亂地把一具屍體藏到老屋床下。他們殺了人,要躲起來,這個秘密必須爛在心裡。

那個夢延續了幾年,一次,他又墜入相同的夢。天氣陰沉,暴雨將至,他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快把屍體搬走,不要被警察發現」。

多年後,每每回想那幾年的夢魘,抹不掉的煎熬感,一次次在李子俊的記憶中甦醒,「當你想到,要背負這種感覺一生一世時,會很難受,很害怕,很罪惡」。

編劇周汶儒也時常做噩夢,不同的是,每次驚醒,周汶儒並不難受,他甚至漸漸喜歡上從噩夢中逃離的快感,「原來只是做了個夢,我現在生活得好好的」。

二人的噩夢在2018年有了「了結」。

彼時,李子俊的首部長片《狂獸》票房欠佳,周汶儒打磨多年的劇本《風火山林》遲遲無法上映。處在低谷期的二人接到了新片邀約:改編新中國成立後最大的武裝劫鈔案,大鵬擔綱主演。

引起二人注意的是,案件主犯陳恂敏亡命天涯的日子與眾不同,他一面隱姓埋名,背負秘密惶惶不安,一面又娶妻生子,享受幸福的家庭生活。李子俊和周汶儒對噩夢的迥異感受,仿佛在陳恂敏21年的逃亡路上,發生了互溶。二人把各自的感受注入電影,想藉此探討人性,拍部「不同的警匪片」。不過,他們還是為影片取了個頗具犯罪類型片賣相的名字——《第八個嫌疑人》。

今年6月,大鵬憑藉《第八個嫌疑人》捧起第25屆上海國際電影節金爵獎最佳男演員獎。9月9日,電影全國上映。

01

我們去了他逃亡的小城

電影《第八個嫌疑人》改編自震驚全國的「12·22」番禺搶劫運鈔車案。1995年,7名案犯在廣州番禺一家銀行不到兩分鐘,劫走1500萬現金,開了9槍,現場一死三傷,成為新中國成立後最大的武裝劫鈔案。

案發後,5名嫌疑人先後落網,主犯陳恂敏卻逍遙法外長達21年,直到2016年,才在雲南瑞麗落網。令人驚訝的是,此時的陳恂敏,已結婚生子,是三個孩子的父親。

李子俊記得,當初投資方給過來了好幾個犯罪片項目,他第一眼就看中了《第八個嫌疑人》,「我對於這個時間跨度長達21年的故事非常感興趣,我急切的想要去探究,這些年他是怎麼過的?他的生活是怎樣的?他如何面對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每個人都是多面的,惡魔也會有多個面。我們很想挖掘人物的內心,講事件中的人」,李子俊和周汶儒踏上了飛往瑞麗的航班。他們要在落筆前,還原出「1500萬」巨款背後,那個有血有肉的人。

站在瑞麗建材市場後門的角落,他們見到了陳恂敏的「另外一面」。周汶儒遠遠望著陳恂敏曾經經營的商鋪。他在建材城踱步,走陳恂敏走過的路,去陳恂敏吃飯的地方吃東西。

他與人攀談,聊陳恂敏的過往,周汶儒有點意外,建材城的商戶們對陳恂敏的風評很好,說他是個老好人,對老婆孩子好,對員工也好,周汶儒記得一個細節,「他一直準時給員工發薪水,就算自己老婆生孩子急用錢,他也是先把員工的工資發掉,再去借錢。」在商戶們的印象中,陳恂敏文質彬彬,大家很難相信他干過那樣的事。

「他是在贖罪」周汶儒說,這個人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贖罪,「他可能覺得已經還了,但這樣就不用接受法律的懲罰麼?法律面前沒人能選擇贖罪的方式。」

李子俊的結論是,陳恂敏是一個矛盾體,為了利益他會犧牲一切,但作為人,他也有軟肋。他記得,2016年陳恂敏落網時向警方提出的請求,「他想見見爸爸,可是他爸爸已經不在了」。

電影不會拍成傳統意義上的警匪片,他們準備把落腳點就放在陳恂敏逃亡的21年,「21年的時間把他的稜角慢慢磨平,把他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大老闆變成了一個蝸居的普通人,這個過程是我們最想拍的。」

02

片場,我們管他叫「陳信文」

電影《第八個嫌疑人》中的搶劫犯陳信文,就是以陳恂敏為原型塑造的人物。

演搶劫犯,大鵬是第一次。當戴著黑框眼鏡的大鵬第一次以陳信文的形象登場時,不少觀眾驚呼「根本認不出來」,他們用「整容式表演」評價大鵬的演出。

「我都受不了大鵬了,有一段時間,我們在現場看到他,都叫他陳信文。他真的融入進去了。」周汶儒回憶,拍攝現場的大鵬,仿佛陳信文上身,看似友善的外表下,散發出的是絲絲寒意。

周汶儒還記得,第一次與大鵬見面,當時,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寫才能讓觀眾覺得大鵬是個搶劫犯?「他白白的,有點胖,很客氣,沒有明星架子。跟我們在電影中常看到的搶劫犯的刻板印象,反差太大了。」

交談中,大鵬的小動作,引起的周汶儒的注意,「他總是『走神』,一會兒看看那這邊,一會兒又陷入沉思,我還以為是我講得不夠吸引人,後來才發現,是他腦子在想很多東西。比如,這個角色我能演嗎?我要如何演?」

周汶儒確信找到了連接大鵬和陳信文的通道,他把大鵬的「小動作」寫進劇本,在他的筆下,能扛事兒的陳信文,不管身處何種情形,頭腦里都在思考著另外的事情,這些東西,他一句都不會說。

為了在外形上更接近陳信文,大鵬在開拍前一個月,先是增肥20斤,拍攝中期,為演出陳信文的落魄感,他又用40多天的時間,減掉了30斤。聊起這段經歷,大鵬不以為然,「在外形上靠近這個角色只是表演的支點,更重要的是與角色共鳴。」

李子俊也沒想到,當初用一頁紙大綱談來的演員,此後能夠站上國際A類電影節的領獎台。但他的確實至名歸,「我第一次在電影院看成片的時候,看到大鵬磕頭的那一刻,我都哭出來了。很奇怪,那場戲做後期的時候,看過很多遍,都沒有哭過。在影院看的時候,整個人就好像是被陳信文牽著走。」

那是陳信文與父親的一場隔空對手戲。結婚當晚,逃亡多年的陳信文撥通了父親的電話,聽筒里傳來父親急切的詢問,陳信文把聽筒放在地上,雙膝跪地,對著聽筒磕了三個響頭,再抬起頭時,已是淚流滿面,不能自已。父子二人,就這樣在彼此無聲的啜泣中,完成了此後餘生,唯一一次聯繫。

李子俊記得,原本周汶儒的劇本上,沒有磕頭戲份,那是大鵬的提議,「他問我能不能磕頭?他說這樣會更感動,我覺得對,我們普通人結婚時,也會給父母磕頭。」在他看來,大鵬「演出了層次感」。

03

追兇21年,必須抓到他

逃亡的21年里,陳信文似乎已經蛻變成了別人眼中的「好男人」,他待人和善,愛護妻女,不離不棄地照顧生病的弟弟。

可當警察王守月戳穿他的假面時,他又動了搬石頭行兇的心思。當弟弟成為他最大威脅時,他一邊流淚一邊用手扼住弟弟的喉嚨。李子俊解讀道,多面的陳信文,底色終究是惡魔。

「如果說陳信文是惡魔,王守月就是天使」,周汶儒筆下,林家棟飾演的警察王守月無時無刻不在尋找陳信文的下落,他能21年如一日,走訪陳信文的父親,也能因1秒閃過的影像,隻身跑去雲南抓人,周汶儒說,「這件事對王守月來說,是個結」,21年前,他的同事何藍(張頌文 飾)的犧牲,陳信文難逃其咎。

在李子俊的規劃中,張頌文飾演的警察何藍會是一個可愛而溫暖的警察,「頌文一出場就笑嘻嘻的,非常可愛」,剛剛接到借調來的同事王守月(林家棟 飾),他就買了一袋梨子遞過去,讓人家「潤潤肺」。

「頌文真的是個老廣東」,李子俊回憶,張頌文的表演,為人物增添了生活的質感,「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就給了我們很多生活的細節,比如90年代的廣東人會拿什麼東西,怎麼說話,什麼樣的動作。」

何藍中槍的戲份是全片的情緒點之一,拍攝前,張頌文反覆練習,「他很想抓真實的感覺。他跟我們聊,人中彈後,是沒有那麼快倒下去的」,周汶儒想到,可以把香港以前一位警察犧牲前卸子彈的真實細節寫進何藍犧牲的戲,「他當時中槍後,先通知了警察電台,卸下子彈,把彈夾收好,才離世。作為警察,他的保護意識已經深入骨髓。」張頌文將這一細節,重現在何藍身上,也讓何藍的犧牲成為全片淚點之一,也成了電影中,王守月無法釋懷的心結。

21年後,王守月帶著如何藍當年買給他的一樣的梨子,坐上了與陳信文對質的飯桌。這袋來自家鄉的梨子,攻破了陳信文心理防線,「王守月背負著同事死去的傷痛,在他眼裡何藍此刻就是這個梨子。王守月仿佛是在說,我是代表何藍來查案的,21年里,我沒有忘記我的兄弟。」周汶儒解讀道。

/杜迎雪

編輯/李佳蕾

責編/杜思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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