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停三分
文/石清華
晚餐後出門,斜掛在樹梢的陽光仍然很熱情。也許熱情過度,準備去散步的人們聚在樹下聊天。直到七點鐘紅日隱藏於樹下,大家才到各自的去處。
我出校門不遠,沿古河道南行,曾經的大堤已成雜草叢生的小徑。右岸的一長溜兩三層樓的民居前,青黃交錯的禾葉下,沉甸甸的稻穀金光四射。左邊的水草、蓮葉屏蔽了水面。但見鵝鴨鳧在水草上,深綠的荷為其子民撐起一把把遮陽的傘。傘上的蓮花有的露出尖尖的暗紅色小角;有的鼓起腮幫、漲紅著臉,即將大放異彩;有的綻放、敞開胸膛、花蕊淺黃、四溢馨香;蓮蓬或眯著眼,或獨目圓睜,或眸子凹陷。站在岸邊隨手摘一個青蓮蓬,掰一顆丟嘴裡細細嚼一嚼,香噴噴、甜津津、水靈靈,應是少有的美味。
正品嘗青蓮子,忽見前面的荷葉有些異樣,劇烈地晃動起來。很快便與一位背著雪白蓮藕的農民相遇,我立馬躲到旁邊的草里,讓出小徑。望著筐中水靈白嫩、支支完整的藕,真想咬上一口。雖然萍水相逢,但還是很友善地詢問:「師傅,你挖的藕好漂亮啊,技術相當高。」
「嗯,還可以。你也知道怎麼挖藕呀。」師傅笑一笑。
「青少年時在老家挖過十多年的藕,你筐里的藕恐怕有三十斤吧。」
「差不多。」
「現在賣多少錢一斤?」
「五塊錢一斤。」
「冬天賣幾塊一斤?」
「兩塊。」
「你挖了多長時間?」
「兩個小時吧。」
「收成不錯。」
「賣了與家裡人去吃個早餐沒問題。」
「你這樣勤勞,真是一家人之福。」
一會兒後逛到香樟樹夾道的水泥路上。宅前、渠邊、樹下,村民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乘涼。大家東拉西扯、輕言慢語,笑聲陣陣。有的老年人躲在遠一點的地方抽自製的葉子煙,紅紅的煙火忽明忽暗。有的年輕人離人群稍遠,以方便看手機。娃娃們則喊喊叫叫、說說笑笑、追逐嬉戲。路燈下,居然有兩位年輕人分別坐在木椅、條椅上看著厚厚的書。看來城裡鄉下,到處都有「書呆子」。隨著自覺讀書者的增多,文明前進的步伐將會大大加快。
樹外依舊明亮,枝繁葉茂的樹下,已經有點晦暗,百米開外的物什已不甚清晰,所以緊靠渠邊的樹下徐徐而進。將近拓林村村部時,眼前紅光一閃,知有車飛馳而來,馬上停下面向公路。
旋即有一身穿白色上衣的年輕女人騎著摩托車,身後坐著一個也穿白色上衣的年輕男人。他們將近村部前的垃圾箱時,放慢了速度。只見男人將右手提著的塑料袋用力地投向垃圾箱,「叮噹」一響,應是玻璃瓶與垃圾箱鐵外殼碰撞的聲音。可能是摩托車有事,邊走邊投,天又暗了下來,投手沒瞄準,垃圾袋掉在了垃圾箱外。
「轉身。」
「為什麼?」
「垃圾袋丟在了箱外。」
兩位年輕人慢慢轉身停下車,他們不是帥男靚女,黑不溜秋的,定然是一般的勞動者。年輕男人下車,將垃圾袋撿起投到垃圾箱裡,然後掃視了一下地面,大約沒有發現漏網之魚,才繼續前進。一看時間:七點五十二分鐘,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大約叫暮靄已至吧。我好奇地繞垃圾箱一圈,周邊的地面確實沒有垃圾。夜色降臨,少有人見,一走了之,也無傷大雅。年輕人可能有比較急迫的事,儘管如此,也寧停三分。在這暮色中,年輕人似乎沒有故意做作的必要,肯定是良好素質的使然。
這三分鐘停車,打開了我的記憶。
今年正月初二,與老婆到小妹家做客,我便替小妹去賣公汽車票。而今的公汽,可通到每家農戶的門前。要想乘公汽,站在自家門前或公路的不論什麼地方,車來時招一招手,即可上車。當然,只要是乘過客車的人一般都不喜歡客車停停走走。也許如此,想乘公汽的人,如果沒有什麼困難,哪怕走三兩百米,那麼也要到約定的地方去上車。公汽在運行時,來去的小汽會主動避讓。如果前面的公路稍窄一點,或存在安全隱患,小汽車或公汽則早早地停下,沒發現一個搶道的。
在一個拐彎處,有兩車迎面對開,待彼此看見對方時,已相距比較近了。沒聽到從前的相互按喇叭催促對方讓路。兩位司機從車裡走出來,紳士般地握握手:「新年好。」
「新年好。」
然後兩人略一彎腰,輕輕地揮一揮右手,示意對方先走。人們對生命的敬畏,使得社會更穩定、更安全。
在小區上下電梯時,有人會按暫停鍵幾秒等進出的鄰居。進出小區門,有年輕人主動幫助老年人拿物什。乘車時常見有人攙扶老人、給需要者讓座。外出時如遇到什麼困難,只要求助,往往會得到幫助。
時而也聽說有壞人壞事出現,令人不安。在我看來,人世間雖然有壞人存在,但絕大多數都是好人。
當公民的素質不斷提升,把一切有利於國強民富的事業化為自覺行動時,那麼我們民族的偉大復興將指日可待。
(2023年8月9日)
【作者簡介】石清華(男),退休教師。出身卑微,有幸長成,但歲月蹉跎,一事無成,只好勤奮幹事,踏實做人。胸無大志,交遊平民,酸甜苦辣,離合悲歡,滲透於心。然盼其覺醒,努力上進。替己謀福利,為國盡忠誠。暢敘平民事,共享人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