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詐騙。
這絕對是今年電影院裡最大的詐騙之一。
誰能想到《芭比》的成片,會這麼精彩...
在上映前,無論是它那無處不在的病毒式粉色營銷。
還是幾支預告片里透露出的經典美式糖水爆米花風味。
都讓人不敢抱有太大的期待。
因為「預告即全部」的圈套可不止中過一次了。
即便裡面似乎又隱隱約約透露出了一些值得讓人期待的內容。
不過這一切,都在《芭比》正式上映後被顛覆了。
首周票房破億美元,中外評分均表現不俗。
叫好又賣座。
甚至看完可以說,這部電影真的是年度級的——
在電影中有這樣一句台詞。
小女孩指責芭比:
「芭比的出現,至少讓女權主義倒退了五十年!」
這可能是如今很多人對於這款看似熟悉,實則又正在悄悄遠離現實生活的經典玩具的第一印象。
膚白貌美,金髮碧眼,全身完美到沒有瑕疵。
這就是所謂的經典芭比,也是我們電影的主角。
她每天在自己的夢幻豪宅醒來。
和鄰居芭比說早上好。
口氣清新,吐司和奶油會自動降落到手中的盤子裡。
然後再在眾人的目光中,飛入跑車中。
每天如此,沒有煩惱,只有「美好」。
所以現實中的很多時候,芭比也成為了一種反面符號。
它似乎是一種不太健康的象徵,是一種誕生於某種視線下的物化產物。
儘管芭比的設計理念其實一直很多元。
這點在影片中也有展現。
她們居住的芭比樂園裡,一切要職都是由女性擔任。
有女總統,有女醫生,有女法官...
有胖芭比,有黑人芭比,還有怪人芭比...
這不是順應當下的「正確」,這是芭比幾十年前就在做的事。
而這些,又被導演格蕾塔·葛韋格重新打包解構。
她很巧妙的設置了一個情節:
要讓芭比真正「活」來,就讓她們先想到「死亡」。
一切從芭比說出「死亡」這個詞後,都改變了。
她起床後開始有口臭了。
她的早餐吐司不會精準降落到盤子裡了。
她的洗澡水變涼了。
牛奶也過期了。
也不會飛了。
更重要的是,她的高跟鞋腳變平了。
而為了解決問題,她得去找怪人芭比。
那是被小孩子玩壞的芭比,劈叉,被畫花的臉,還有被剪壞的頭髮。
這個形象的寓意十分明顯,而且造型也十分朋克。
她告訴芭比要找到答案,得去「真實世界」,找到那個「陪你玩耍」的小主人。
於是好戲就此開場。
哦對了,忘記介紹另一個角色了:肯。
當然不是故意忘記的,是他存在感太弱了。
他存在的價值就是——芭比的男朋友以及背景板。
於是他也偷偷溜上車與芭比一起開往了現實世界。
可兩人來到現實世界後,一切都顛倒了。
畢竟芭比樂園只是一個理想世界,說是個烏托邦也不為過。
她們倆走在海灘上,芭比服裝成為了「奇裝異服」,吸引了大量視線。
可芭比感到的是不安、難受、冒犯。
而肯卻僅僅從視線中,就收穫了被關注的快感和自信。
而這只是個開始。
慢慢芭比發現,這裡的一切都和芭比樂園反過來了。
這裡到處都是男人,各行各業都是男人。
美泰這個生產芭比娃娃的公司的領導們,也都是男人。
她在這裡得不到尊重,以至於學會了哭。
但肯卻開心極了,他感覺自己是一個主角。
他還學會了一個東西:父權制。
裡面有一個橋段,肯去找工作。
肯:給我一份工作。
職員:為什麼?
肯:因為我是男的。
職員:emmm這現在可能是個劣勢了。
肯:那肯定是你們沒有很好貫徹父權制!
職員(小聲):好吧,其實是我們把它隱藏地更好了!
於是自覺發現了神器的肯,直接拋下芭比先行回到夢幻樂園準備建立自己的「肯的王國」。
而另一邊,芭比以為自己找到了所謂的「主人」。
可小女孩不但沒有表現出開心。
甚至直接說教了一番。
也就是文章開頭的那一段。
這讓芭比大為受挫,她以為自己的出現,其實讓世界更好了。
但並沒有。
而此時,導演格蕾塔又埋下了另一個極其浪漫感人的反轉。
那個真正喜歡芭比、陪芭比玩的「小主人」,是那個孩子的媽媽。
而這也成為了電影十分關鍵的題眼之一:芭比是怎樣誕生的?
其實在電影的一開頭就展現了答案。
電影的開頭曾被當作預告在《芭比》宣傳期被放出。
在裡面導演致敬惡搞了一番電影經典《2001太空漫遊》。
先是一群小女孩們在打扮著手上的娃娃。
隨後一個巨型芭比登場。
於是大家紛紛開始砸碎手上的「嬰兒」娃娃。
接著隨著一個娃娃被拋向空中,芭比的logo出現。
這段也正是芭比誕生的歷史。
歷史上真正的芭比之母是魯思·漢德勒。
她發現女兒擺弄的娃娃大多都是嬰兒體型的,可卻需要扮演各種角色,包括母親。
那何不設計一個成人體型的娃娃?
於是第一款芭比就這樣誕生了。
這是芭比的起源,導演也把它作為了芭比現在面對的危機:
「我是為何而存在的?」
於是電影真正的主題出現:覺醒。
芭比帶著那對母子回到了芭比夢幻樂園。
可這裡早已大變樣。
肯們,用父權制占領了這裡,而芭比也被洗腦了,成為附庸。
怎麼辦?
接下來的這段堪稱電影最炸裂最戲劇的片段。
她們利用肯的「自信」,來作為誘餌。
同時再用女性的真實現狀作為「解藥」,反向解除洗腦。
解構了父權制的「肯的王國」。
這段的精彩無法用文字描述,值得大家前去影院親眼目睹。
芭比們就像每一個童話故事的結尾一樣。
最終成功奪回了自己的芭比樂園。
但這還不是結局。
重新失去一切的肯崩潰了。
他跑回床上大哭。
他不甘心也不願意回到以前的狀態,那個鑲邊的肯。
也不知道改怎麼辦。
於是芭比告訴他:你應該去找到自己,自己作為「肯」的意義。
而芭比自己也鼓起勇氣,走向了現實世界。
她在電影最後,給自己預約了一次婦科體檢。
這是她選擇成為一個「女性」的象徵。
需要太多勇氣。
因為大家都知道:「成為女性」究竟意味著什麼。
看完整部電影你會發現:
芭比和肯並不是敵對,或是附庸關係。
她們其實是一體兩面。
她們在電影里共同構建出了女性所要面對的一切。
影片前半段的肯,表現的正是女性的一些現狀。
不被重視,沒有社會存在感,不被允許能幹。
很像曾經的一種觀點:女性,是一種處境。
雖然這句話存在有奪詞的冒犯感,但它也點出了父權制最容易被忽視的雞賊。
而這些,都被導演格蕾塔十分溫和的在這部喜劇歌舞片中表達了出來。
作為執導過《伯德小姐》《小婦人》的導演。
格蕾塔並沒有把《芭比》拍成一部純粹榨取ip商業價值的作品。
而是從芭比這一流行符號切入,挖出了背後的「存在主義」價值。
且藉由歌舞喜劇這一題材,把諷刺與笑料融合,甚至與現實做出了互文效果。
格蕾塔反思了流行文化,並用「膚淺」的形式完成了自己的思考和表達。
最終效果也與芭比這一看似「無腦」的形象相得益彰,十分巧妙。
雖然因為種種原因,全片的力度最後停在了一個大圓滿的結局。
但《芭比》或許依舊可以成為一個有力的開端。
向世界證明我們為什麼需要更多的女導演。
需要更多的女性參與到電影行業,亦或是更多領域。
片中還有一段令人印象深刻。
芭比初到現實世界時,遇到了一個老奶奶。
她對老奶奶說:你很漂亮。
老奶奶調皮回答:這我知道。
導演格蕾塔在採訪中曾透露,這段差點被華納高層要求剪掉。
原因是無意義,沒有意思,可格蕾塔堅持反對:
「對我來說,這就是這部電影的核心。如果我剪掉了那個場景,我就不知道為什麼要拍《芭比》了。」
而且這位老奶奶也不是什麼群演。
她是著名服裝設計師安·羅斯,合作過《時時刻刻》《冷山》《蝗蟲之日》《媽媽咪呀》等作品。
還憑藉《英國病人》拿下了一座奧斯卡。
芭比也是從遇見她開始,見識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最後在電影結尾看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