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

2022-02-02     法律讀庫

原標題:春日宴

春日宴

作者:申功晶 等

來源:《清風苑》美食欄目 責編 鄧凌原

有哪些美味的菜肴,是你一吃就能聯想到「吹面不寒楊柳風」的?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在這個一年中最美好的季節,你「嘗春」了嗎?

刀魚餛飩

春潮迷霧出刀魚。刀魚肉質細嫩,但多細毛狀骨刺,適宜用來包餛飩。去骨後的魚肉剁成細茸,加入一點豬肉餡、雞蛋清,倒入料酒、鹽,灑點胡椒粉去腥。包好後下鍋煮開,盛入魚湯中,咸香入口,柔和如玉,滿嘴都是「春江水暖」的味道。(@王瑩瑩)

涼拌馬蘭頭

小時候拎著竹籃子,拿著小鏟子,湊熱鬧地跟在大人後面去挖馬蘭,因為不認識它,挖的大多是不能吃的野草,但仍興致盎然。挖回來的馬蘭下水焯一下,擰半干,切碎,倒入豆乾碎,加好調料拌好。講究的時候,還會放在小碗里倒扣擺造型。多數時間,都直接放在盤裡,拿勺吃。吃一口,慢慢品,有種涼涼的感覺,真是百吃不厭。(@衛霞)

菜花蛤子

當油菜花在田野里一畦一畦地盛開時,本地海邊蛤子也正處於產卵期,最是肥嫩鮮美。菜花蛤子的做法很多,可炒可蒸。本地人最愛的是用韭黃與蛤肉同炒,韭黃的脆嫩與蛤子的鮮美,彼此襯托,鮮上加鮮,非得用一句「鮮得眉毛毻脫哉」的俗語才可形容。(@顧萍)

香椿炒雞蛋

老家房前有一棵香椿樹,每年春天,老爸的樂事就是等待香椿發芽。待到時機成熟,他歡欣雀躍地將嫩芽摘下,細心洗凈、耐心切段,熱油、爆鍋,在翻炒中實現香椿和雞蛋液的融合,無需過多作料調味,完成最簡單濃香的烹飪。仿佛那嫩綠金黃的結合,才是完美的春天。(@魏娟)

薺菜豬肉春卷

薺菜是立春後生長的一種野菜,非常鮮美。記得我小時候,開春後奶奶就會帶著我們去麥田裡挑薺菜,大人們說說年景,小孩就滿田野地跑。挑好薺菜,和豬肉(瘦七肥三)一起剁碎、攪拌,再裹以麵粉下油鍋。油炸好的春卷皮薄酥脆、餡心香軟,別具風味。(鹽城市亭湖區檢察院 潘愛紅)

酸辣雷公菌

驚蟄前後,轟隆隆的雷鳴聲中,雷公菌喝著春天的甘露,給自己換了一身青綠色的大擺裙。這青綠色的裙擺採回來切成細絲,用剁碎的野山椒拌油鹽一炒,可以一口氣吃下三碗米飯。那滋味大概和探春的「油鹽炒枸杞」一樣,吃的是清新活潑,是自在和野趣。(@婷婷)

春江水暖河豚肥

申功晶

我是江南人,因工作調動,近年來常居北方。清晨,推開窗戶,竹外桃花,已開了兩、三枝,在這蔞蒿滿地、楊花飛舞之際,我的家鄉正值「河豚欲上時」,不由勾起一縷舌尖上的「蓴鱸之思」。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說起我家鄉的河豚,實在是鮮美不可方物,較之張季鷹筆下的鱸魚,不知要甩上幾十條街。達官貴人贊它:「甘美遠勝西子乳,吳王當日未曾知。」平頭百姓誇得就比較接地氣:「不食河豚,焉知魚味,食了河豚,百鮮無味。」

東坡先生絕對堪稱肉食者中的老饕,有條件要吃,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吃。比如,在擔任杭州太守期間,他發明了「東坡肉」,被發配海南蠻荒之地,吃肉只能「在夢中進行」的情況下,他甚至不惜紆尊降貴,請教當地土著,燒烤果子狸、蝙蝠以解饞。但世上肉食,最令老蘇牽腸掛肚的莫過於 「似聞江瑤聽玉柱,更喜河豚烹腹腴」。

河豚雖味美,然毒性太烈。《山海經》載:「河豚有大毒,味雖真美,修治失法,食之殺人。」第二次世界大戰,日軍侵略澳大利亞,由於食河豚不當,死了400多生力軍,戰鬥力大打折扣。記得小時候,外叔祖曾對我說起家鄉一樁桃色殺人案。一女子串通「姦夫」用煮好的河豚毒死了親夫,案破後,這對男女遊街示眾,明正典刑。結局雖然大快人心,過程卻聽得我毛骨悚然,案情有點似穿越版的潘金蓮勾通西門慶用砒霜毒殺武大。

自此,我對河豚有了面積不小的心理陰影。我媽生平忒愛吃河鮮,她經常提起年少時下鄉插隊往事。那年,大家在田裡干農活,捉了一條鮮活的河鰻,可清蒸好了,誰都不敢吃。我媽心裡偷著樂,總算可以大快朵頤、一飽口福了,她將一鍋鰻魚連肉帶湯汁一股腦兒倒入自己的搪瓷杯里,合上蓋,一路疾走,回到宿舍,悶頭吃獨食。時過境遷,回味起來,仍是「滋味那個鮮爽」。

我讀高中時,和我媽同插隊的好友,在市區開了一家河鮮館。開張前天,盛情邀請我們娘倆前去捧場子,在電話中還特意提到她聘請了一位專業燒河豚的大廚,一定要來嘗嘗鮮。

滿桌儘是當年插隊知青,大家邊敘舊邊開吃,鰣魚、刀魚、鱖魚……壓軸大戲乃是兩盤烹飪好的「傳說中的河豚」。一白湯似乳,一濃油赤醬,廚子當著大家的面,用刀子分別在兩個盤子裡各自割一塊,放在嘴裡,「試吃」無事,關照我們可以「放開肚皮」。一聲令下,眾人筷子似雨點,唯恐落了人後。廚師站在一旁「陪護」,口若懸河介紹起吃河豚經典順序「一白、二皮、三湯、四肉」,一吃魚籽、二嚼魚皮、三品魚湯、四嘗魚肉。而品嘗河豚的最高境界,莫過嘴唇略發麻,頭腦稍許暈,介於毒與非毒臨界狀態,增一分則有險,減一分則無趣……我聽得雲里霧裡,卻遲遲不敢下箸。頃刻之間,風捲殘雲,桌上一片狼藉,叔伯阿姨輩的吃客們一個個嘴上油光鋥亮。

在我看來,吃河豚,要有慷慨就義的勇氣,他們這種「拚死吃河豚,百死猶不悔」的心態大抵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仿佛。只是,我當年還太年輕,都沒好好享受花樣年華,怎能不惜身顧命?當晚,我輾轉反側,遲遲未能入眠。夜半,躡手躡腳推開媽的臥室,側耳傾聽,半晌似乎沒動靜,我走到她床頭,探出兩根手指,伸到她鼻孔底下,試探進氣還是出氣。孰料,她竟「詐屍」似的彈起來:深更半夜,你做啥?

我幾乎帶著哭腔:我看看你是不是還活著?

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的杞人憂天。話說,我活了這麼大,竟從未吃過家鄉的河豚——江鮮中的頂級美味,尤其是當年那送到嘴邊的肥肉,常令我耿耿於懷,深以為憾。好不容易挨到國慶、過年回趟老家,早已錯過河豚正肥季。

想到這裡,我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打開微信,是我媽發來的。開頭是一首蘇軾的詩:「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下面附言:我想吃河豚啦!母女連心,其實,我媽是想我了。我秒回:等我請假,回家一起吃去!

投稿轉載說明

本公號非營利性 不支付稿酬

投稿即視為同意本公號對文章進行轉載刊發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49173e0a08fc8e17b95c1e38adaa4cb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