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後,我們再也拍不出來的國產劇:《我的團長我的團》

2023-02-15     攝影肖鵬

原標題:10年後,我們再也拍不出來的國產劇:《我的團長我的團》

回望過去一年,國產電視劇可謂井噴,但上8分的好劇卻只有區區4部。

再看看十年前的熱播劇,心情不禁有些複雜:

《潛伏》,評分9.3;

《大秦帝國之裂變》,評分9.3;

《人間正道是滄桑》,評分9.1;

《生死線》,評分8.8;

《媳婦的美好時代》,評分8.1

……

整個2009年的國產劇,上豆瓣8分的劇有整整16部,上9分的也有五部之多。

然而今天不打算吐槽,十年前你爸媽比你多看了多少部國產良心劇。只來講一部,十年後,我們再也拍不出來的國產劇——

《我的團長我的團》。

2009年,這部劇是在萬眾期待中播出。

原因很好理解——它的導演、編劇、演員原班人馬三年前製造了爆款劇《士兵突擊》。

然而卻沒有收穫《士兵突擊》的爆款收視,

十年前還在讀書的我,其實沒怎麼看懂,甚至覺得不知所云。十年後又重溫了一遍,只想說夸它是一部神劇,一點也不誇張。

9.4的評分,足以證明這部劇有多出色。

關於《我的團長我的團》,朗讀君的第一觀感就是「真實」。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對戰爭劇的理解是血脈賁張的。

荒唐的抗日神劇,就是把這種「都給老子死」的勁頭放大到畸形的結果。但這部劇沒有什麼以一當十、天賦異稟,也沒有什麼特種部隊、超級英雄。

恰恰相反,《團長》的故事,始於一群被打到丟了魂兒的潰兵。

意氣風發的正規軍團長虞嘯卿突然接手了他們,承諾把他們重新武裝成那個威風的川軍團,並把他們重新扔回了兇險的滇西戰場。

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他們被送到緬甸參加戰鬥,可是飛機中途失事。

虞嘯卿承諾的武器彈藥補給,統統沒有。

他們在異國他鄉的雨林中,開局只有一條褲衩。

不過走運的是,他們遇上了冒牌團長,段奕宏飾演的龍文章。

這個瘋瘋癲癲的人假稱是他們的團長,行事難以捉摸,又鬼魅般地會打仗。他像個救世主一樣突然降臨,宣稱要帶這些人回家。

故事的最高潮,是龍文章要帶著這群「殘兵敗將」,打下一場不可能的戰役——「南天門一戰」。

在鳳凰衛視的紀錄片《中國遠征軍》中,我們看到歷史比電視劇還要殘酷。

每一個戰場,都是絞肉機、修羅場,死亡永不停休…

據松山會戰親歷者回憶:

「雙方官兵的屍體,有的互相扭打成一團,你抱著我的頭,我卡著你的脖子,你抓著我的大腿,有的甚至還在蠕動呻吟,被死者的污血浸透的土壤發出陣陣腥臭和硝煙味。」

當地人說:

本來北坡沒有蛆蟲,沒有螞蟥…是因為當時死的人太多,這些東西全過來了。屍體里爬出的蛆,會排得像一條條白色的河流,緩緩蠕動。

在抗日戰爭親歷過滇緬大撤退、敗走野人山的詩人穆旦寫下過:「沒有人知道歷史曾在此走過,留下了英靈化入樹幹而滋生。」

《團長》像為這兩句詩贖罪一樣,開始了中國戰爭劇最獨一無二的一次嘗試。

它當年得到的一些負面評價,就是因為太過執著於表現戰爭場面的真實與殘酷。

劇中有一個死亡場景讓人印象深刻:

一個憨厚樸實的男孩豆餅,不得已充當機槍的支架,最後被人體無法承受的后座力震得內臟粉碎,七竅流血而死。

關於戰爭的罪孽,《團長》力圖表現的不只是肉體上的苦難,更是精神上的苦難。

早期的戰爭題材電視劇和電影,礙於那種很鮮明的政治立場,不太敢反映這種殘酷。總喜歡把敵對方拍成侏儒或者傻子,好一點的也就是拍成了憨豆這類型的人物。

看那些《地道戰》、《地雷戰》《小兵張嘎》《舉起手來》……

就是一部部拍給小孩子看的動畫片。

但《團長》不一樣,它是拍給成年人看的。

它的主角不是那些宣傳機器刻意造出的一路開掛的英雄,它對準的是七十多年前,滇緬戰場一群被打散了打怕了的兵渣子,這群人才不在意什麼一寸山河一寸血,才不在意什麼國家的明天,他們貪生怕死;無聊的時候就窩裡斗;操著各自的方言在那裡罵自己人、罵鬼子、罵這個荒唐的世界;團長像無賴,手下的兵就更像是後娘養的。

我想這大概就是70多年前我們的國民圖景。

戰爭從來不是手撕鬼子或褲襠藏雷的兒戲,它冷酷,殘忍,吞沒掉曾經一寸一寸山河的同時,也吞沒掉了當時國人的勇氣和自尊。

這部電視劇,不合時宜又血性天真地跟大家講,中國人輸在聽天由命和漫不經心。

在這種絕境中,團長龍文章像個「神」,總在拯救那些瀕臨死亡的生命和靈魂。

他心心念念帶他們回的那個「家」,既是國境這一側的故國河川,也是中國人一路丟失掉的血性、責任、尊嚴,他用自己的瘋狂的執拗,和見過太多死人後累積的反思和心痛,幫著那群惶惶不可終日的兵渣子找回了魂魄和尊嚴,也告訴每一個觀看它的國人,中國人本來該有的樣子。

《團長》真正的美學在於洞察一切後的蒼涼,讓我明白了當年中國為什麼差點滅亡,也讓我明白了為什麼中國在那樣危急的時刻都沒有滅亡。

但是這個故事最動人的地方:

是給每一個遇見它、懂得它的人心裡都灑下了一粒種子,就像段奕宏會在異國的墓園中靜靜地坐上一會兒,像張譯在遙遠的邊疆捐建了一座學校,像無數喜愛這個故事的人會去騰衝的遠征軍墓園拜上一拜,會把禪達這座小城視作某種精神的原鄉。

人們討論它,紀念它,默默做了很多微小的好事。

十年的時間,那粒小小的種子靜悄悄地開出一朵又一朵的花兒,關於一部電視劇可能有的結局,沒有比這更加詩意的了。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41c1cc637d2b3d8f7d1a261cb8ffce0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