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 16 日，日本多家媒體報道了 日本繪本作家安野光雅去世的消息，2020 年 12 月 24 日，94 歲的他因肝硬化離世。他是日本國寶級的藝術家，曾獲得安徒生獎插畫獎，與另一位國寶級詩人谷川俊太郎是好友。你可能在他的《旅之繪本》里看過世界各地的風景，又或者和我一樣手邊有本他的隨筆《繪畫是一個人的旅行》，共同回顧了他八十餘年的人生。在隨筆里，他寫： 「人世間的事，可是很神奇的喲。」用這句話來開始我們今天的回顧也許正合適。
01
不需要文字來描述的風景
才是大自然最美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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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在牆上的裝飾畫往往只有標題，我們平日看到的風景也沒有文字解說。要配合文字說明才能欣賞繪畫或音樂，是太過依賴語言的壞習慣。如果助長這種惡習，就會像猜謎一樣，硬要用語言整理出「這幅畫想表達什麼」「這件作品有什麼意義」。到頭來，在這些人的心目中，繪畫恐怕會變成非用文字解釋不可的東西。
在隨筆《繪畫是一個人的旅行》里，安野光雅寫下了上面這段話，他也正是懷揣著這種觀點畫下了所有作品裡 最為人熟知的《旅之繪本》系列，這系列作品在豆瓣保持著 9.1 分的高分。
1977 年，安野光雅在中歐旅行，異國他鄉的靜謐風光帶給他手繪的靈感，第一本《旅之繪本》（中歐篇）就在此誕生。當年，安野光雅 51 歲。
1981 年，安野光雅旅行至英國，這一年恰逢查爾斯王子與黛安娜大婚，從畫面里也能感受到當時舉國歡慶的氣氛。安野光雅對英國的藝術、文學、歷史和民間傳說非常感興趣，畫面里散布著熟悉的溫莎古堡、聖保羅大教堂、特拉法加廣場、大笨鐘等地標。
左滑發現 1 個彩蛋
左滑發現 3 個彩蛋
安野光雅不願在畫里用文字解釋太多，但用畫筆藏起了不少彩蛋。這些細節也許並不能一眼發現，這也讓很多讀者一再地打開閱讀。
從 1977 到 2018，《旅之繪本》系列一共誕生了 9 本，安野光雅的腳步遍布中歐、義大利、英國、美國、西班牙、丹麥、中國、日本、瑞士。 2018 年出版最後一本時，他正好迎來繪本作家生涯的 50 周年。很多人並沒有真正踏足這些國度，但在安野光雅細膩自然的「安野風格」里早已環遊世界。
02
什麼時候開始畫畫都不晚
畢竟畫畫是一輩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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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 年新政策出來，從日本出發去國外旅行變得容易，安野光雅東拼西湊了 800 美元，第一次去歐洲旅行。第一站就是丹麥，這裡是他為之著迷的安徒生的故鄉。
他發現世界各地的人儘管樣貌有別，風俗不同，但對生活的熱情都是近似的。於是想到用俯視的視角畫下千人千面的生活，這是《旅之繪本》的源起，也是繪畫生涯的萌芽。
莫里茨·科內利斯·埃舍爾作品
在歐洲旅行時，安野光雅接觸到了荷蘭現代派畫家莫里茨·科內利斯·埃舍爾（Maurits Cornelis Escher）的作品，數學與藝術碰撞出的錯視覺奇觀讓安野光雅驚喜和興奮，他也忍不住想要畫下一些「不可思議的畫作」。
直到 1968 年， 安野光雅 42 歲時，他的第一部作品《奇妙國》出版。
安野光雅的奇妙國度顯然更加童趣，空間與平面在這裡模糊了彼此的界限，仿佛來自不同平行世界的紅帽子小人被傳送到一個時刻，人物顛倒，空間交錯，天地旋轉。但這種詭異的矛盾空間又因為出自安野光雅之手，沒有帶給人焦慮，以水彩的形式呈現出奇幻和溫情。
「我小時候，在腦海里想像『世界是圓的』這個概念——整個世界就像一個里外翻過來的橡皮球，裡面住著各個洲的人。當然，這只是一個小男孩異想天開，但這樣的想像，也是一種觀察世界的角度，是我所有作品的源泉。」
03
和孩子一樣空想
或許是安徒生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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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兒時想像圓形的地球，到長大後用雙腳感受地球的弧度，歲月增長，唯一沒變的是想像。安野光雅曾在很多採訪里分享過自己喜歡「空想」，在書中也透露過自己的「空想事件」。
安野光雅從小就愛畫畫，每到新年，母親都會用他繪製的新年賀卡給親朋送祝福。有一年，安野光雅將賀卡仿造成從監獄寄出的，以假亂真，母親的朋友們收到後還真以為她鋃鐺入獄，這場玩笑「大獲成功」。
這種童趣沒有被父母扼殺，一直保留到了成人以後。 從第一部作品《奇妙國》開始，安野光雅就很擅長通過畫筆和小朋友對話，在他的作品裡有很多部都是給小朋友看的，其中《ABC 之書》是他最難忘的一本。
1974 年，結合了英語、美學和科學的《ABC 之書》出版，他用常見的物品與字母產生聯想，幫助孩子記憶，充滿木質感的手繪字母則讓大人也免不了多看幾眼。
《走進奇妙的數學世界》則是一本讓大人都有些欲罷不能的「數學書」，紅帽子小人在書中帶著大家做遊戲，不講數學，不計算，但最後反而讓人明白數學的真正價值。
「如果只是要教數字和圖形的話，好的數學書有很多。但我想，有沒有那種書呢，不僅講算術，還講所有學問普遍適用的思考方法，並且能夠從中分享發現和創造的喜悅，偶爾還會讓人產生困惑，這樣的書該多有意思啊。最後我發現，這樣的書便是數學書。」
也許正是這顆童心，讓 安野光雅在 1984 年獲得了國際安徒生獎插畫獎。頒獎詞這樣寫道：「安野光雅是一位具有驚人才華的藝術家，他的創作贏得了各國欣賞者的共鳴和喜愛。他的繪本十分優美，而且具有極高的科學性。」
04
森林裡的大房子
安藤忠雄為他設計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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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和野町
1926 年，安野光雅出生在島根縣津和野町，在鄉間田野長大，他的作品裡永遠沒有丟失那份自然純樸。從小立志畫畫的他曾說就算是在車站前賣畫也要一直畫下去，到 2001 年，家鄉的車站前倒真的有了一座 安野光雅美術館。美術館在當年的 3 月 20 日開幕，那天正是安野光雅的 75 歲生日。
館內有 2000 多件安野光雅的作品，牆壁上還有他說給來訪者的話： 「『童心』、『幻想』這些都是免費的，既不會增加行李的重量，也不容易壞掉。離開這座美術館的時候，請順道帶回去吧，說不定會是很好的紀念品喔。」
2017 年 6 月，京丹後市久美浜町，一座由黑色杉木做成的「森林之家」誕生，這是第二間安野光雅美術館，由建築大師 安藤忠雄設計。
安藤忠雄說：「安野光雅的作品充滿了對大自然的愛，溫馨而細緻，所以我想建 一座被森林環抱，讓人能安靜地身處其中的美術館，前來的遊客可以在優美寧靜的自然環境中欣賞安野的作品。希望這座美術館能在人們心中留下一片新的風景。」
05
去旅行是為了迷路
就這樣邂逅繪本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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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從一個村落到另一個村落，從一個小國到另一個小國，一邊迷著路，一邊開始一個遙遠的旅程。在遇到艱難的時候，也有過後悔出來旅行的念頭。但是，人恰恰是在迷失方向時才會有所發現。我選擇去旅行，不是為了增長見識，而是為了迷路。因此，我發現了一個世界，如這部繪本里所描繪的那樣的世界。
2017 年《邂逅風景》出版，從荷蘭的運河、蘇格蘭的牧場，到佩特羅伊奧的山丘、四川省的村莊……安野光雅這些年旅行中邂逅到的美景集結成冊。很多人讀過後聽到了恆久的心靈迴響。
安野光雅曾在採訪時說起最令他感動的記憶：
那是在日本戰敗後的事，當時我還很年輕，每次搭巴士總是擠滿了人。有天有個韓國老婆婆來到公車站，問我：「公車到站沒？」我就用少數懂得的韓國話回她：「不知道。」老婆婆當時是這麼對我說的： 「一個人沉默道路長，兩個人談話道路短。」她奮力使盡知道的日語詞彙，告訴我這段話。不曉得各位是否能了解其中含意？我總會不經意想起「兩個人談話道路短」這句話。這是我畢生聽過最感動的話語。
安野光雅已經行至人生終點，我們還在路上。 「一個人沉默道路長，兩個人談話道路短。」與他筆下的風景邂逅又何嘗不是一種談話，他的繪本還能陪一代又一代人走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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