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年前魯迅就教育我們處世的精要是「世故」

2020-02-07     宸冰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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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為您分享的文章是魯迅先生的《世故三昧》。

《世故三昧》最初發表於一九三三年十一月十五日《申報月刊》第二卷第十一號,後收入《南腔北調集》。



人世間真是難處的地方,說一個人「不通世故」,固然不是好話,但說他「深於世故」也不是好話。「世故」似乎也像「革命之不可不革,而亦不可太革」一樣,不可不通,而亦不可太通的。

然而據我的經驗,得到「深於世故」的惡諡者,卻還是因為「不通世故」的緣故。

現在我假設以這樣的話,來勸導青年人——

「如果你遇見社會上有不平事,萬不可挺身而出,講公道話,否則,事情倒會移到你頭上來,甚至於會被指作反動分子的。

如果你遇見有人被冤枉,被誣陷的,即使明知道他是好人,也萬不可挺身而出,去給他解釋或分辯,否則,你就會被人說是他的親戚,或得了他的賄賂;

倘使那是女人,就要被疑為他的情人的;如果他較有名,那便是黨羽。

例如我自己罷,給一個毫不相干的女士做了一篇信札集的序,人們就說她是我的小姨;

介紹一點科學的文藝理論,人們就說得了蘇聯的盧布。親戚和金錢,在目下的中國,關係也真是大,事實給與了教訓,人們看慣了,以為人人都脫不了這關係,原也無足深怪的。」


然而,有些人其實也並不真相信,只是說著玩玩,有趣有趣的。即使有人為了謠言,弄得凌遲碎剮,像明末的鄭鄤那樣了,和自己也並不相干,總不如有趣的緊要。這時你如果去辨正,那就是使大家掃興,結果還是你自己倒楣。

我也有一個經驗,那是十多年前,我在教育部里做「官僚」,常聽得同事說,某女學校的學生,是可以叫出來嫖的,連機關的地址門牌,也說得明明白白。

有一回我偶然走過這條街,一個人對於壞事情,是記性好一點的,我記起來了,便留心著那門牌,但這一號;卻是一塊小空地,有一口大井,一間很破爛的小屋,是幾個山東人住著賣水的地方,決計做不了別用。待到他們又在談著這事的時候,我便說出我的所見來,而不料大家竟笑容盡斂,不歡而散了,此後不和我談天者兩三月。我事後才悟到打斷了他們的興致,是不應該的。


「所以,你最好是莫問是非曲直,一味附和著大家;但更好是不開口;而在更好之上的是連臉上也不顯出心裡的是非的模樣來……」

這是處世法的精義,只要黃河不流到腳下,炸彈不落在身邊,可以保管一世沒有挫折的。但我恐怕青年人未必以我的話為然;便是中年,老年人,也許要以為我是在教壞了他們的子弟。嗚呼,那麼,一片苦心,竟是白費了。


然而倘說中國現在正如唐虞盛世,卻又未免是「世故」之談。耳聞目睹的不算,單是看看報章,也就可以知道社會上有多少不平,人們有多少冤抑。但對於這些事,除了有時或有同業,同鄉,同族的人們來說幾句呼籲的話之外,利害無關的人的義憤的聲音,我們是很少聽到的。

這很分明,是大家不開口;或者以為和自己不相干;或者連「以為和自己不相干」的意思也全沒有。「世故」深到不自覺其「深於世故」,這才真是「深於世故」的了。這是中國處世法的精義中的精義。


而且,對於看了我的勸導青年人的話,心以為非的人物,我還有一下反攻在這裡。他是以我為狡猾的。但是,我的話里,一面固然顯示著我的狡猾,而且無能,但一面也顯示著社會的黑暗。他單責個人,正是最穩妥的辦法,倘使兼責社會,可就得站出去戰鬥了。責人的「深於世故」而避開了「世」不談,這是更「深於世故」的玩藝,倘若自己不覺得,那就更深更深了,離三昧境蓋不遠矣。  

不過凡事一說,即落言筌,不再能得三昧。說「世故三昧」者,即非「世故三昧」。三昧真諦,在行而不言;我現在一說「行而不言」,卻又失了真諦,離三昧境蓋益遠矣。


一切善知識,心知其意可也!

一九三三年十月十三日


非常時期,各種言論鋪天而來,知乎就有這樣一個熱門問題:假如你以後有了小孩,是教他善良,還是讓他變得現實?高贊答案這樣說:


你教他善良

生活會讓他慢慢學會在現實中善良

你教他現實

可就沒人教他善良了


我想用魯迅先生的一句話作答:


願中國青年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

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

有一分熱,發一分光。

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

文末百科


文章中提到的詞語或小事背後,其實都能引出一件與作者有關的的真實事件:


「然而據我的經驗,得到『深於世故』的惡諡者,卻還是因為 『不通世故』的緣故」,1926年10月28日,高長虹寫出萬字長文《1925年,北京出版界形勢指掌圖》,將矛頭直指魯迅。該文用詞激烈,使用了諸如「瘟臭」、「嘔吐」等字眼,並將魯迅稱之為「世故老人」。

「給一個毫不相干的女士做了一篇書信集的序,人們就說她是我的小姨」,1932年,魯迅受人之託,為程鼎興的亡妻金淑姿的遺信集寫序。1932年9月26日《大晚報》的「文壇新訊」欄目登載《魯迅為小姨作序》,文中稱:「最近北新書局出版金淑姿女士創作《信》一種,前有魯迅氏序文一篇,乃以四六句作成,詞藻極為富麗,聞金女士乃魯迅之小姨雲。」(魯迅先生與金女士並無文中關係)

「介紹一點科學的文藝理論,人們就說得了蘇聯的盧布」,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魯迅為著鬥爭的需要,翻譯介紹了蘇聯科學的文藝理論,於是有人在1931年2月6日於上海出版的 《金鋼鑽報》上發表 《魯迅參加左聯的動機》一文,其中說「共產黨最初以每月八十個盧布,在滬充當文藝宣傳費,造成所謂普羅文藝」。

「那是十多年前,我在教育部里做『官僚』」陳西瀅於一九二六年一月三十日北京《晨報副刊》所載《致志摩》中,言辭激烈地諷刺魯迅是「官僚」「土匪」。

「常聽得同事說,某女學校的學生,是可以叫出來嫖的」,在一九二五年女師大風潮中,陳西瀅誣衊女師大學生可以「叫局」,一九二六年初,北京《晨報副刊》、《語絲》等不斷載有談論此事的文字。魯迅先生以親身經歷戳破謊言,卻落個「此後不和我談天者兩三月」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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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宸冰

北京讀書形象大使、金牌閱讀推廣人;北京榜樣;宸冰閱讀文化傳媒創始人;《中國家書家訓》作者;《宸冰讀書》《宸冰初見》總策劃、主講人;北京十佳實體書店「宸冰書坊」創始人;首都職工素質工程讀書導師、全國婦聯智庫專家;喜馬拉雅最具人情懷歷史主講人;中華女子學院、傳媒大學等十三所高校客座講師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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