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陳曉旭三次割腕,嗜酒如命,曾狂喝料酒,32歲離世還欠40元酒錢

2020-02-13     麥穗小魚

文/麥穗小魚

題記:

「一入紅樓夢不醒,終日消沉為戲痴。」

這句話用來形容87版《紅樓夢》中,賈瑞的扮演者馬廣儒最是恰當。

當他從假山後面走出來時,那充滿慾望而又「猥瑣」的形象,便深深印刻在了觀眾的心裡。

戲裡,他毀譽於「色」

賈瑞血氣方剛的意欲一直被爺爺壓制著,「二十來歲人,尚未娶親」。然而猥瑣縱慾的他,卻獨戀林黛玉。愛屋及烏之下,他曾三次為陳曉旭割腕,令其花容失色。

戲外,他命喪於「酒」。

馬廣儒生活中以寶玉自居,「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常掛床頭。愛情的屢屢受挫,事業的一波三折,讓他整日醉生夢死,借酒消愁。最終,愁未消,人卻亡!

儒——父親在其六歲時贈書《紅樓夢》

1962年,天寒地凍,三年特大自然災害剛剛過去。

家家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可依舊不耽誤生孩子。陽曆年前夕,馬家又添了男丁。

7斤重,排行老七。

念過私塾的父親對這個「7斤娃」寄予厚望,希望其一生儒雅博學,故取名——儒兒。

1968年《紅樓夢》風靡全國,父親便攢下半年的錢買了一本《紅樓夢》,用紅布條綑紮著,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了6歲的愛子。

馬廣儒從小就被全家人寵著,扎著兩個小辮子當姑娘養。他從未用剪刀修過指甲,都是母親用牙齒一點點咬平。

12歲那年,幾個外鄉人見了他嘖嘖稱讚:「這丫頭長得真俊,是個演戲的角兒!」

馬廣儒聽了羞赧一笑,緩緩解開褲子,挺著肚子,「哧」「哧」的朝他們撒起尿來,像是在炫耀自己是個帶把的,把大家逗得前仰後合。

那時候,馬廣儒吃睡都抱著《紅樓夢》。他不喜和別人一起玩,經常自己靜靜地看書。把自己的心事通通寫進日記里,他的每一個日記本的扉頁,都寫上了《紅樓夢》的篇首偈:「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

12歲時,馬廣儒考取了安慶黃梅戲學校,從此開始了他的演藝道路。

馬廣儒演戲頗有天分,入戲特別快,但又不能自拔。

15歲時,馬廣儒扮演賈寶玉到林黛玉居室哭靈時,哭的撕心裂肺,肌肉劇烈顫動。演完後久久不能平靜,老師和同學們大為感動。

還有一次,他在《借東風》中飾演周瑜,把周瑜「既生瑜何生亮」的失意、悲憤、絕望發揮得淋漓盡致,由此得到了當時來安慶視察的文化部部長黃鎮的激賞。

多愁善感是馬廣儒一生的標籤,宛然賈寶玉脫胎轉世。他常以「寶玉」自比,並把《紅樓夢》中的詩句「一場幽夢同誰近,千古情人獨我痴。」懸掛於床頭。

失——痛失賈寶玉一角,痛失父親,痛失林黛玉

冥冥中,自有天意。

馬廣儒在21歲時,突然接到《紅樓夢》劇組的通知。

從小就熟讀《紅樓夢》的馬廣儒,對劇情早已稔熟於心。所以,他胸有成竹地認為賈寶玉一角非自己莫屬。

當時與他競爭的還有侯長榮,不過後來,兩人雙雙落選。「面若桃花」的歐陽奮強成了最終的「賈寶玉」,而馬廣儒則演了猥瑣的「賈瑞」。

性格脆弱的馬廣儒失落不已,當時林黛玉的扮演者陳曉旭,經常找他談心,安慰和鼓勵他。這才讓他決定好好演戲,馬廣儒飾演的賈瑞無疑是成功的。雖戲份不多,卻生動傳神。他把「猥瑣」又痴情的賈瑞演繹的入木三分,光環絲毫不輸陳曉旭的「林黛玉」和鄧婕的「王熙鳳」。

不過,演才子佳人一直是他的執念。才子沒演成,但佳人在身旁。

佳人,就是安慰他,鼓勵他的陳曉旭。馬廣儒對這個林妹妹產生了深厚的感情,三番五次的找機會示愛。但當時陳曉旭已經有了男朋友畢彥君,兩人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在拍完《紅樓夢》後,他們便扯證結婚了。

都說女人喜歡「一哭二鬧三上吊」,自小就被當女孩養的馬廣儒在被陳曉旭拒絕後,曾三次割腕之表自己的愛之深,情之濃,嚇得陳曉旭是花容失色。

求愛被拒,令馬廣儒心灰意冷。

雪上加霜的是,未等紅樓拍完,他的父親就身患絕症撒手人寰。這對年僅22歲的馬廣儒來說,無疑又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從那時起,他開始端起酒杯,走入了殤於情而毀於酒的人生悲劇。

痛——被棒打鴛鴦,愛情屢屢受挫

賈瑞一角,讓馬廣儒一舉成名。此後,片約不斷。先後演了《西廂記》、《玉帶緣》、《聊齋》、《湯顯祖與牡丹亭》等影視劇,還被聘為中央電視台特約演員。

1988年,中央電視台和江西電影製片廠合拍《湯顯祖與牡丹亭》。馬廣儒隨劇組來到江西臨川,在這裡他遇到了屬於自己的「林黛玉」。

當時,有個女孩在劇中飾演丫鬟,表演時有些拘謹。馬廣儒便像「姐姐」一樣耐心指點,生活上也對其悉心關照。漸漸地,女孩對長相俊美的馬廣儒產生了愛慕之情。

戲未拍完,這對年輕人便愛的如漆似膠。殺青時,女孩哭著說:「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是到安徽挑糧賣菜也心甘情願。」

之後的半年,他們飽受相思和離別之苦。有時凌晨兩點,馬廣儒也會忍不住撥通南昌的長途電話,向他的「林妹妹」傾訴思念和愛慕。

1989年冬天,馬廣儒在朋友的推薦下,拋棄了一切、懷著對愛情的期望,以特殊人才的身份調入了南昌電視台。

可體制內的人際關係更加複雜,單純的馬廣儒根本無力應付,便整日只能借酒消愁。

女孩的父母實在看不下去,逼迫女兒和他分手。痴情的女孩也常常守著滿地亂扔的酒瓶,默默地流淚。

老輩說,有三種男人不能嫁。

一是,嗜酒如命者;二是,嗜賭如命者;三是,嗜色如命者。

所以,女孩選擇了忍痛割愛。

分手後,女孩一針一線地為馬廣儒的白髮老母親織了一件毛衣。且嘆息地說:「以後或許再也沒有人可以像我這樣愛他了。」

分手後,馬廣儒變得舉目無親,無依無靠。後來,搬到了偏僻的農戶家。每每夜幕降臨,可怕的孤獨感便竄上心頭。在他看來,驅趕孤獨寂寞的最好辦法就是借酒消愁。於是,他通常一次會買來十壇酒堆放在家裡。夜夜把自己灌得叮嚀大醉,一醉方休。

那時,他最期盼朋友來看望自己。只要有朋友來,他便像酒逢知己一樣,千杯少。喝醉後,拿出床頭父親送的那套破舊的《紅樓夢》考問大家金陵十二釵是誰,曹雪芹生於何年卒於何日。

甚至會突然長嘆一聲,聲淚俱下地來上一段:「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令朋友不知所措。

他的生活中已離不開酒,一如他在昏黃的燈光寫下:「小小三兩酒麴,願能解我五更寒意。」

殤——殤於情而毀於酒

在馬廣儒最消沉的時候,一位純情女孩懷著對明星的崇敬,不顧父母的激烈反對,走進了他的生活。

結婚時,在人們的祝福,在杯盞交錯中,馬廣儒的手有些顫抖。多年的居無定所,如今終於有了自己的家。

新房是按照馬廣儒的要求裝修的,客廳設有屏風,落地窗簾若隱若現。裝修師傅說:「不愧是搞表演的,連新房都像舞台一樣。」

從六歲父親贈送《紅樓夢》,馬廣儒就活成了賈寶玉。他一遍又一遍地給妻子講述紅樓夢的故事,除此之外就是喝酒。

朋友勸,妻子勸,通通不管用。酒已成癮,勸有何用!

妻子為了不讓他喝酒,曾把家裡的酒通通倒掉。而馬廣儒酒癮犯了,會抓起廚房的料酒,咕咚咕咚喝個一乾二淨。

不過,新婚之初,心情大好,馬廣儒也不像以前每次都把自己喝得叮嚀大醉了。還跟妻子一起經營了一家服裝店,但是單純熱情的他經常把衣服、鞋子以進價賣給朋友、同事。有時候,掙的錢連房租都不夠。

於是,妻子就不讓他插手服裝店了。這樣,馬廣儒又變回了從前的樣子。——妻子早出晚歸的賺錢,他從早到晚的喝酒。

一位老藝人送過他一句電影對白:「人世間,談何易,熟不知從善如流難上難!」

然而,此時的他,早已飲酒成癖無法自拔,去世時還欠著樓下小酒館40元錢。

初來南昌時,他的體重140斤,號稱喝一斤白酒,還用啤酒嗽口。到後來,沾酒即醉、茶飯不思,體重掉到了100斤。

過量的酒精銷蝕了他健壯的身體,也摧毀了他的心智。

馬廣儒彌留之際,高燒不退,神情恍惚,已經認不出前來探望的朋友和同事。可只要醫生問起他的職業,他便立刻恢復了神智,清晰地說出:「我是演員,演過《紅樓夢》、《西廂記》、《聊齋》……」

過世那天,江西省電視台正播放《紅樓夢》「王熙鳳毒設相思局」那場戲,當屎盆子扣在「賈瑞」頭上時,在場的朋友無不潸然淚下。

32歲的馬廣儒就這樣走了。

一張雪白的床單,裹住了他曾經充滿活力而今單薄如紙的軀體,一扇漆黑的木板關閉了今世的痛苦和來世的永恆。

陪伴他的是生前最心愛的物品:

一部紅樓、一隻洞簫,和生生不息的淮河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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