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至是當今畫界成名較早的畫家之一。1962年,年僅20歲的陳冬至畢業於河北美術學院(後更名為天津美術學院),並因品學兼優而留校任教。作為一位青年畫家,他的內心充滿對生活的熱情和對藝術的理想,努力獻身於美術教育和中國畫創作。
他先後創作了《滿倉》、《移山志》等大幅人物畫,在全國引起反響,從而成為津冀地區畫壇受人矚目的年輕畫家。
他的繪畫題材內容以傳統古典為主,風格以大筆潑墨文人逸筆之法,熔詩、書、畫為一爐,充溢著馥郁的書卷氣。其筆下人物多為命運坎坷、恃才傲物、慷慨多思的古聖先賢,是所謂借古人衣冠抒發自己的情思和襟懷,作品脫俗,人物造型拙樸大氣。
陳冬至:號覺塵、覺遲、老遲。祖籍山東曲阜,1941年生於河北省石家莊市,1962年業於河北美術學院。曾任天津藝術學院(天津美術學院、天津音樂學院前身)院長,現任天津美術學院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天津美術家協會顧問。兼任民革天津書畫院名譽院長、長城書畫院藝術顧問、巨龍畫院顧問、三亞市天涯書畫社顧問。
若是把「文革」稱為災難,也許陳冬至並不能完全認同。他感謝當時勇敢的自己,在磨難中練就了更結實的臂膀,並且穩穩地接住了生命贈予他的更大的禮物。在陳冬至一籌莫展之時,故交老友紛紛伸出援助之手。
「這些朋友們看到我,或許感覺陳冬至太狼狽了,便給我送來連環畫腳本。」陳冬至笑著提起那段歲月,帶著三分自嘲和七分感激。「連環畫在經濟上、藝術上,都救了我的命。」陳冬至繪製的第一本連環畫是《司馬遷》。
「我當時心中還有些埋怨,厭惡命運的不公。但畫過《司馬遷》就豁然開朗了,我所受的磨難真是毫毛也!」陳冬至笑言給自己送《司馬遷》腳本的是個老學生,他一定是動了腦筋的!
將情緒整頓一番,陳冬至便「躲」進了盤山,開始《鏡花緣》的創作。迄今為止,這部連環畫依然是畫界典範,被無數次翻印出版。「這次開始,創作中儘量擺脫三維素描,運用二維、二維半的構圖,把傳統找回來。」連環畫在陳冬至心裡再不僅僅是「講故事」,更成了他對傳統藝術追求的「試驗田」,逐漸從水墨寫實階段走向歷史文化情境之中。
此外,繪製連環畫還是一次針對筆墨能力高強度的訓練,「兩三個月必須完成幾十甚至上百幅作品,需要處理情節、挑選人物,更需要極強的默寫能力」。屏蔽掉一切中傷與詆毀,陳冬至和連環畫相互支撐。「連環畫是我的諾亞方舟,若沒有它,我將面臨滅頂之災。」
正如塞內加所說:「何必為部分生活而哭泣,君不見,全部的人生都讓人潸然淚下。」年輕的陳冬至過早地體會到命運多舛,所以,他更明白,既然生命終奔赴同樣的結局,何不奮力成長,用有限的生命觸及更多陽光。
「老子對我的影響是很大的,高山仰止。它講述的道理涵蓋軍事、政治、哲學、養生和做人。」陳冬至在自藏的《老子》一畫上如是題詞:「老子者,道家之創始者也,著玄玄道德五千年,為芸芸眾生開眾妙之門。真千古之奇書也。」
陳冬至認為,老子是百讀不厭的,雖然他也有過這樣的疑問:「千秋萬代能透知老子者,有幾人耶?」但道家「道法自然、無所不容」的理念深深影響著陳冬至,讓他在「齒牙相軋,波瀾四起」的浩浩世途中心如止水,讓他的大寫意人物畫寂寥平淡、不涉俗流。
「繪畫的內涵在於畫自己想畫的,畫自己對人物真正的理解。既是畫古人,也是畫自己。」道家哲思體現在陳冬至的畫里是有溫度的。他將自己親身經歷過的塵世風雲、人間滄桑與畫面人物的精神世界融為一體,於是你便在這片沉潛深厚的氤氳畫面里看到了把酒對月的蘇東坡正微微搖頭,手握詩卷的李清照正偷偷擒淚,策馬而來的韓愈正凝噎話別。
在這些文人中,陳冬至還是更欽慕蘇東坡,他自認對東坡先生還是略可感知一二的。「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蘇東坡在去世前發出這樣的感慨,深深地觸動著陳冬至。
「先生一生坎坷,幾經起落,卻在生命將盡之時語帶詼諧地調侃,這樣的自我解脫能力真是令人欽佩!」在陳冬至心中,蘇東坡是榜樣,亦是知音,所以他更能讀懂蘇東坡豪邁氣度以外的社會責任感。「歷史越久,蘇東坡的形象就越挺拔。他毫無怨言,給後人留下的都是浩然之氣,這就是中國文化的脊樑!」
叔本華曾說:「如果你自己的眼神關注的是整體,而非個人的一己命運,那麼你的行為舉止看起來會更像一個智者而不是一個受難者。」陳冬至在衝破磨難自我修煉的歲月里,讓自己眼界大開,心胸遼闊,自然也將自己從「受難者」的陰霾里救贖了出來。
一路走來,陳冬至的手裡始終緊握著希望,走到哪裡,哪裡便有了鮮活的氣息。他曾不辭辛苦地幫學生鋪平前路,「惜才愛才,這是教師的天職」!一字一句,簡單利落,擲地有聲。他亦曾不顧情面地拒絕賄賂,「我這一輩子,都是這麼過來的」。一言一語,雲淡風輕,一塵不染。陳冬至將多年來積蓄的浩然之氣,毫不隱匿地表達出來。
「春秋時期,文人甚至都佩著寶劍,這說明知識分子是要有擔當的。」一生隨遇而安的陳冬至並沒有消極避世。「文質彬彬,然後君子。君子須兼具『文』『質』兩面,高尚有禮,且對社會有用。」如今的陳冬至坦言,對未來並不再有刻意的規劃,但就在這些「無為」中,他依然用自己的堅守,做著對社會負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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