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感滿滿,七十年代的相親才叫相親

2019-09-24     豫記

說起相親,不同年代的人會有不同的感慨。

如今網際網路相親全面提速,傳統的相親成了丟人現眼的事兒。現代人都得懂整合資源,優化配置,你認識某男,他認識某女,年齡相當,資歷般配,相互一換微信,媒人做的乾淨利索。

聊好了,有情人可從線上走到線下,從虛幻走到現實,見見人,吃吃飯,逛逛公園什麼的,加深加深感情;聊不好,心情好時,權當一般網友,心情不好手指一動將其刪除,人不知鬼不覺。

如今的相親有了自主權,在一定程度上來說,決定了人類的進步。

可在上世紀的六七十年代,年輕人還恪守著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誰家閨女自搞了對象,那可要遭非議的。

那年代的相親不叫相親,叫見面。見面要分粗見和細見,粗見也說初見,就是第一次見,遠遠兒的,粗粗的看個大致模樣。細見也叫大見,是男方帶著禮品到女方家裡隆重地吃定飯。

鄉下時興虛歲,傳統婚約都在十七八歲,若是過了二十一二還沒找上對象,就算過了崗子,會被人說三道四,當父母的不僅臉上無光,也成了一塊心病,有的父母因兒女還沒成家,臨終都合不上眼兒。

王九雲丨文



媒人跑斷腿,全憑一張嘴

我的玩伴玉兒過罷年兒二十歲了,偏偏沒媒人來提親。為啥?玉兒條件太硬。

一是自然條件硬,圓圓的大臉盤細皮薄肉,像磨面時摘出來的頭白面 ,柳葉眉下邊那雙會說話的雙眼皮大眼睛,水靈得能看出天有多麼藍,雲彩有多麼白,兩片薄薄的嘴唇一顰一笑,竟能生出一對甜甜的酒窩。

她雖然身材不夠高挑,但走起路來兩條烏黑油亮的大辮子在背後蹦來跳去,快樂得像只精靈,常有男孩子在她身後唧溜口水。

二是玉兒的政治條件硬,她初中畢業就被當選為大隊團支部書記,大隊婦聯主任,生產隊婦女隊長。

為啥一個「黃嘴角」的雛兒能得到如此器重?原因只有一個,全村十幾個女孩子都在小學階段輟學,到生產隊里拉鋤勾,就她讀完了初中,是村裡唯一的「回鄉知識青年」。

像這樣好的大閨女,沒有上好的茬兒是沒人敢來提親的。

「閨女大了不可留,留來留去把丑丟。」玉兒娘信奉這句古訓。

正當她愁眉不展時,媒婆張嬸一臉媚俗走進她家院子。

玉兒娘喜不自禁,忙讓到裡屋,倆老太在炕上盤腳相對,張嬸開門見山:「咱家玉兒有說家兒了沒?」「沒呢,她嬸子。」

「東莊有個小孩兒,貧農成分,給玉兒同歲,定兒仨,他是老二,叫二喜。

這小孩兒呀,長得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長方臉兒,細高個兒,排排場場的不說,還是個衛生員吶(赤腳醫生)!

可不像秀秀找的對象,那小臉兒,二指寬兒,鼻子眼兒,將把邊兒,長相窮氣不堪,還是修理地球的(種地的)。」

張嬸見玉兒娘沒有表情,又加重了語氣:「二喜家獨串院,五裹三(上房五間,兩邊配房各三間),豁豁亮亮的,在院子裡壘個豬圈、搭個雞棚,種個絲瓜、扁豆、葫蘆、菜瓜,想咋著就咋著,得勁兒死了!

可你瞧桃枝的婆家,那小院兒,一屁股大兒,房連著房,道連著道,這邊放個屁,那邊嚇一跳;這屋干點好事,吵得那屋不能睡覺。

嫁給那樣的人家兒一輩子還不窩囊死?」玉兒娘說:「這人家兒咋樣兒?吃打聽不?」

「這人家兒可是正眼兒(正經,本分)人家,保准打聽不脫!」

張嬸又提高嗓門:「人家可是挑了又挑,揀了又揀,二喜娘這兩年一直背著乾糧袋子給兒子找媳婦呢!過了這個村兒,沒這個店兒,玉兒要是有意呢,我就跑跑腿兒,看看人家有意沒意,沒意咱就不說了,要是有意,咱就先瞧瞧小孩兒照片。」

那年代照張黑白照片實屬不易,得跑到城裡照相館,能照得起照片的多半是殷實人家。

照片都是半身像,黑白照片代替真人秀,只要年齡相當,家庭成分沒問題,婚事就有幾分把握。

在鄉下說媒分兩類,一類純屬為了嘴,說成之後,男方要給媒人擓著饃饃麻盪籃子作答謝,完婚日還要送些酒肉,媒人是苦了腿,好過了嘴。

這類媒人大多在周圍幾個村子裡狗扯擱聯找熟人,對年輕人摸底排查,講究「百貨對百客,麻子對大腳(jiuo)」,只要雙方對茬口就上門極盡口舌,把芝麻說成西瓜。

「媒人跑斷腿,全憑一張嘴」,這句鄉話指的就是這類媒人。另一類媒人是不圖名利,只圖成人之美,雙方願意就成,不願意拉倒。

這類媒人大多實話實說,怕日後落埋怨。張嬸顯然屬於第一類。


莊子相了,照片看了,婚事就成一半了

當時醫療衛生條件差,一個村,少則幾百人,多則幾千人,頭疼腦熱、感冒發燒、開個疙瘩小瘡,甚至誰家女人生孩子要接生,都全靠一個赤腳醫生。

在老百姓眼裡,衛生員就是香娘娘,也如郭蘭英在電影《紅玉》里唱的:「赤腳醫生向陽花,貧下中農人人夸。

一顆銀針治百病,一顆紅心暖萬家。」哪個女孩找了個衛生員,得讓三里五村的女孩都害了紅眼病。

「幹部、工人、售貨員,比不上背藥箱的衛生員」, 當時流行的這句話沒毛病。

晚上,玉兒娘把張嬸提親的事兒告訴玉兒,玉兒一衡量這條件,雖十二分的願意,但礙於面子,只是低著頭嗯嗯。玉兒娘像得了令箭似的去找張嬸回話,並安排相莊子。

相莊子是相親的前奏曲,說白了就是先看看男方的家境條件。相莊子有明相,也有暗相(也叫偷相)。

明著來的是女方委託的至親,嫂子嬸子或其他人,有媒人帶著公開地來,邊看邊問,綜合考察,全面評價。

當然,男方已提前做好準備,有粉搽到臉上,有錢兒花在點兒上,挖掘所有潛力,動員一切力量,硬體缺少,軟體跟上,「託兒」安排妥帖,趁著女方進門跟進來,把這一家人夸的不顯山不露水。

暗相,就是在男方不知道的情況下女方去偷相。有適齡男孩的人家,斷不了有 不速之客,有的藉口找個氣管打打氣,有的藉口買豬羊,有藉口趕集路過找水喝。

如果有的問哪一年蓋的房子啦,弟兄幾個啦,生產隊一年掙多少工分啦,能分多少糧食啦,旮旯縫眼的問,眼珠子滑溜溜地轉,那不用問,偷相探底就有幾分像了。

玉兒家莊子相了,照片看了,這婚事就成一半了。


粗見面定在媒人家

那年代粗見面,一般是選擇趕會、趕集、狂商店或看戲等人多的地場兒,雙方帶上幾個陪襯去相親,裝作不引人注目的樣子走馬觀花。

有時候找主角像猜謎似的,當細見面時知道認錯了人十分尷尬,即使心裡不樂意,但若要反悔,是件不光彩的事兒,只好就坡下驢。

玉兒不願隨大流,她把粗見面的地點定在媒人家,要近距離觀察未來的夫君。

三個嫂子陪著玉兒走進張嬸屋裡,坐在椅子上的二喜欠了欠身子,算是打了招呼。

嫂子們就開始輪流發話:恁村多少人?幾個生產小隊;恁家有幾間房子?上房大梁是啥木的?幾條檁?一間房用幾根椽子;恁家缸里還有多少麥子,有糧食吃心裡才踏實吶,哈哈,哈哈.....

在嫂子們綜合考察二喜的智商和應變能力時,玉兒背靠斷間牆,羞澀地低著頭把玩辮稍,眼角的餘光不停地瞟著二喜。

二喜在機智地回答嫂子們問話的同時,眼珠子卻不閒著,骨碌碌來回遛,出彩的眼神兒與玉兒猛一撞上了,雙雙像觸電似的放了光芒。

張嬸臉上帶著笑,來回打著圓兒,並示意二喜站起來走幾步。

玉兒看到二喜一身「的確良」軍綠制服裹著的高挑身材,既英俊又瀟洒,特別是上衣袋裡斜插著的英雄牌自來水鋼筆,把他襯托得又有點斯文儒雅的樣子,玉兒便認定這就是她要找的白馬王子了。


大見面,十塊錢,手卷是信物

臘月初六,這一天是玉兒大見面的日子。

按照當時鄉下的老規矩,大見面就是訂婚。天剛蒙蒙亮,玉兒一家子人就忙開了,把門裡門外打掃乾淨,地面還灑了水。

雖說一冬無雪,空氣卻如穀雨時節,濕潤潤的。用麥秸泥摔好的嘴咕嘟(泥爐子)點著了,白白胖胖的蓮花糕出籠了,白里裹著紅,紅上托著白,八瓣蓮花覆頂,顯得既富態又喜慶。

這是讓新女婿帶走的,象徵新女婿家的生活紅紅火火,好運蓮蓮(連連)。

時近巳時,媒人領著相親隊伍進了門,有幾個人手裡提著蕉葉,麻花,精棗兒,空心「小雞兒」......

不管哪一樣,都用草紙包住,紅紙蓋住,細草繩十字捆住,草紙上滲著油兒。

有兩個人提著小包裹,一個是給玉兒做一身衣服的布料,另一個是雪花膏、漚的油、胭脂、粉等搽臉的用品,總是沒人空著手。

那時提點心還是新生事物,打破了擓饃籃、麻盪籃的框框,也就顯得這人家與眾不同,所拿禮物上了品位。

玉兒家也給男方買了鋼筆水、日記本、牙膏、牙刷、洗臉盆等日常生活用品。

玉兒家一下子熱鬧開了,看新女婿的人出出進進,說說笑笑,把新女婿逗得耳熱臉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玉兒臉上掛著笑,笑里藏著嬌,送走了這個,迎來了那個。 待眾人酒足飯飽,媒人把兩個年輕人關進僻靜的配房,並掛上門褡褳,門外又站了「警衛」,警告來看新女婿的人不要隨便進入打擾。

玉兒與二喜並坐炕沿,羞羞答答竟不知從何說起。「裡邊有十塊錢。」二喜從兜里掏出一個花手絹給玉兒,玉兒接住花手絹,漲紅著臉,從自己褲兜里也掏出一個方格格淡藍手絹兒送給二喜。

交換完信物,婚前三部曲(見面、照相、截衣裳)告一段落。

(圖片來源於網絡)

作者簡介

王九雲,安陽人,教師,文學愛好者,喜歡鄉土文學,文章散見於多家報刊,散文《螢火微光亮童年》曾獲得2015《中華情》全國詩歌散文聯賽金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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