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狗花兒妹妹
看《發財日記》之前,其實沒抱多大期待。那麼多「演而優則導」的例子擺在前面,真正及格的又有幾部呢?看完電影之後,我緩了挺長時間,宋小寶那張黑皴皴配上一口帶白牙的臉,一直在我眼前晃悠。我的腦海中反覆回放著兩段戲,一幕是宋小寶坐在瓢潑大雨中,努力想要點燃手上的煙;還有一幕是二哥終於「成功」之後,回到了城中村的家裡,含著熱淚跟宋小寶說「二哥想你了」。
你要說《發財日記》是部喜劇片,馬麗、沙溢、張一山、肖央、艾倫這麼多喜劇演員都請來了,搞笑橋段那勢必不少,劇中也真的有很多非常好笑的橋段能讓人笑出聲兒來;但你要說看完之後,作為觀眾心裡最大的感觸是什麼,是哈哈大笑之後,收穫一場輕鬆嗎?
其實不是。這感覺很像幾年以前站在北京的天橋上,你往外放眼望去,整個城市都是霧霾,灰濛濛一片。你努力去看,使勁兒去看,似乎輪廓都還是那個輪廓,但你什麼也看不清楚。低下頭,是自己的一雙腳,再往下瞅,是自己懸在半空中的人生。
成,後勁兒挺足,是一次不錯的嘗試。
《發財日記》整個劇情結構是按照兩條線走的,一個是以宋小寶的兒子天意(張一山飾)的視角展開,天意無意中惹上了高利貸,無奈之下準備逃離。在翻找父親的小金庫時,帶上了父親的日記本,看完所有內容後,決定返程。而在這個時候,高利貸找上門抓住了宋小寶,一番毒打宋小寶生命垂危被送進醫院,天意在最後終於趕到。
另一條線的劇情就比較複雜,是以宋小寶的視角展開,講述了農村小伙跟著時髦二哥(沙溢飾)來深闖蕩世界,無意中撿到一個棄嬰男孩兒,並在二哥,鄰居馬露(馬麗飾)以及深圳老大爺三人的共同努力下,撫養起了男孩兒天意。
為了彌補天意沒有媽媽的遺憾,馬露一直用天意母親的口吻給他寫信,然而隨著天意年齡愈大發現了父親的這個「善意的謊言」,並誤會眾人用心。二哥炒股賺錢又賠錢,離開了小院,深圳老大爺也駕鶴西去,昔日幸福快樂的小院只剩下了宋小寶和馬露兩人。隨著一場意外火災後,馬露也搬離了城中村……
這第二條線的內容,正是天意拿著的日記本里所講述的故事——天意並不知情的那個故事。在天意的視角中,宋小寶是他的父親,卻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從小把他送到寄宿學校,在心靈上沒有關心過他。父親的那個謊言,讓他覺得是馬露的存在,才讓自己遲遲見不到母親,宋小寶趕他出家門,也只是為了能和馬露生活在一起。
而事實的真相是,宋小寶這個只有「小本學歷」的農村娃,剛剛接觸到深圳的花花世界,第一時間就攤上了一個孩子——一個與他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為了這個孩子,他做著最辛苦的工作,忍受著驕陽烈日、大雨瓢潑,忍受著他人的誤解和白眼,多年單身將天意撫養成人。遇到馬露之後,也只能將情感藏在心裡,只為了當初和孩子的一個承諾:爸爸絕不給你找後媽。
這個部分里,小寶、二哥和馬露有頗多對手戲,每場戲都很精彩。為了參加兒子的家長會,小寶聽了馬露的話特意做了個頭髮,結果成了兒子同學口中的殺馬特;小寶和二哥找工作,二哥被人當成大老闆,港味十足的抽著煙擺著造型,最後倆人跳水逃生在沙灘上被警察團團圍住;小寶為了賺錢,不顧生命危險鑽進泥坑,摘掉面具之後埋怨工友踩他氧氣管了……笑果十足的同時,仿佛能夠在他們身上看到我們父母那輩人的影子。
爸爸也是第一次做爸爸,兒子也是第一次做兒子。對於小寶來說,最初留下棄嬰是因為心存善根,而對於天意來說,這個平凡無奇甚至有些沒出息的父親,對於他人生所產生的意義,早已超出了他自以為的認知。直到最終天意氣喘吁吁趕到了小寶的病床前,這對父與子的情感牽絆,才終於有了令人淚目的和解。
從另一個角度看,這部《發財日記》也是一部小人物的成長史。小寶能夠擁有來到大城市打拚的機會,是他跪下求來的,他跟二哥的城市生活也充滿了艱辛和打拚。小寶肯吃苦,但沒什麼貪念也做不來賺快錢的工作。如果最開始沒有搞砸二哥的工作,沒準他也能留在禿頭老闆身邊,成為像二哥一樣的「體面人」;如果他能夠把握住練攤兒賣內衣的機會,沒準兒也能成為像馬露一樣抓住時代機遇的個體小老闆。從大家陸續離開小院就能看出來,只有小寶是甘於平凡,享受當下生活的那個人。
而二哥則與之不同,二哥是個愛動腦子的人,敢想敢做又有一絲油滑做派。從他第一次在農村出場就可以窺探到,二哥是第一個進大城市打拚的人,第一個抽上中華煙的人。無意中看到股市,就敢拉著小寶投入全部身家操練起來。自行車換摩托車,摩托車換大汽車,雖然最後二哥還是失敗了,幾年之後,又憑藉著自己的聰明,再次成為大老闆。有兩場戲作為前後呼應,一場是小寶剛進深圳,二哥帶他跑場子,他們在KTV里大口喝著酒;另一場是多年之後,二哥成為了老闆,也是帶著小寶來到了夜店,在燈紅酒綠里舉杯共飲。第一場戲二哥的老闆是個禿頂,而第二場戲,二哥成為了那個禿頂的人。仿佛是個完美的閉環,道盡了二哥在大城市和自身慾望中掙扎、努力的辛酸,同時也讓二哥這個人物感同身受。
馬露則是上述兩個人的中和,是因為馬露更踏實,更有運氣。馬露第一次出場,做的就是擺攤兒的工作,五塊錢一條的女士內褲,顧客人滿為患。到她最後一次出場時,她的身份是連鎖店老闆,做的還是女士內衣這個行業。馬露身上,有女性的堅韌和堅強,也有「母親」的柔美和偉大,她能夠從前夫的陰影中走出來,又堅定地選擇了小寶,無疑也是勇敢和果斷的。馬露在這部劇里的存在,柔美了整個劇情,在搞笑和辛酸中,增添了一絲溫馨。
誰在乎我的心裡有多苦
誰在意我的明天去何處
這條路究竟多少崎嶇多少坎坷途
我和你早 已沒有回頭路
……
當小寶蹲在燈紅酒綠里獨自哼唱這首《天意》時,整部電影的內核也得到了升華。宋小寶的人生,就是那個試圖在大雨中點燃一根煙的人。他可能不是最好的電影導演,但一定最懂草根精神。相信《發財日記》這份答卷,能夠讓觀影人在開懷大笑的同時,有所感悟有所感動。
—The End—
出品 | 米瑞文化
總編 | 韓英楠
編輯 | 青禾
校對 | 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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