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時報記者 楊同玉 王小霞
這個冬天，哈爾濱突然爆火，很多人都在追問，哈爾濱為什麼這麼火！
有人說，哈爾濱能夠火出圈，真誠是必殺技；還有人說，是一場退票的意外讓哈爾濱在網絡「曝梗出圈」，亦如淄博燒烤、貴州村超一樣成為了網紅旅遊城市……
雖然說法眾多，但只有真正的哈爾濱人才知道，從1963年冰燈遊園會首次在兆麟公園舉辦，為了這場火爆全國的冰雪盛會，哈爾濱人足足積澱了60年。
難以復刻的冰雪文化底蘊
哈爾濱是中國冰雪藝術的搖籃。
1963年2月7日，為了豐富群眾精神文化生活，讓哈爾濱的冬天不再寂寞，哈爾濱市第一屆冰燈遊園會在兆麟公園開幕了。消息傳出，全城轟動，群眾扶老攜幼，呼喊著「看冰燈去啊」！一時萬人空巷，盛況空前。
兆麟公園的冰雕
有業內人士表示，這一天，鐵定應該載入中國冰燈發展的史冊，因為它是我國第一次出現有組織的冰燈遊園活動，開創了現代冰雪文化史的先河。
1999年，為了迎接2000年千禧年的到來，也為了更進一步提升哈爾濱大型冰雪藝術的水平和能力，哈爾濱最具有代表性的冰雪樂園——哈爾濱冰雪大世界開園了，其成為哈爾濱市的一張冰雪旅遊名片，並逐漸發展成為世界著名的冰雪旅遊勝地。
時間到了2023年12月18日，全力籌備的第25屆哈爾濱冰雪大世界開園了。彼時的哈爾濱估計連自己都沒想到，一次意外事件居然演變成了一場「潑天的富貴」。開園當天，一些遊客因沒坐上超級冰滑梯，叫嚷著要求「退票」！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景區領導現場辦公，致歉、整改、退票。沒有一絲辯解，老老實實地接受大家的批評和意見。緊接著是一封誠意滿滿的道歉信：承認準備不足，決定延時服務，增加人手，接受監督。
真是「活久見」，只有景區宰人，哪見過遊客宰景區的。人們被感動了，不能讓老實人吃虧，消息通過網絡迅速傳播，各路「公主」和「殿下」們從四面八方趕來，表達對冰雪大世界的支持。至此，哈爾濱火爆全國！
「哈爾濱火爆出圈，雖有些意外，但深究其原因，實則是一種必然。」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區域旅遊研究與規劃中心主任唐承財告訴中國經濟時報記者，在全國眾多以冰雪為主題的城市中，如長春、吉林、新疆阿勒泰以及河北張家口等，哈爾濱能夠脫穎而出，關鍵在於其獨特的冰雪資源融合能力和深厚的文化底蘊。
以高寒為氣候物質的哈爾濱，每到松花江開始結凍時，工作人員就會來到園區內的存冰場，揭開「黑科技」（確保10萬方存冰安然跨年）保溫層下的冰垛，將塊冰從冰垛上拆取出來，驗冰人員要仔細檢查冰體的厚度、長度、完整度和潔凈度，才將品相好、品質佳的冰體送往園區，用於景觀建設，這些存冰足夠用到松花江封江采冰，從而為冰建工程提前開工、冰雪大世界提前開園打下了基礎。
隨後，成熟的冰雕師傅、冰建工人和機械設備，在幾十米高空，一刀一鏟、一錘一鑿打磨，按照每年不同的主題，打造出形態各異、栩栩如生的冰建景觀，最終為世界各地遊客奉獻一座集冰雪藝術、冰雪文化、冰雪演藝、冰雪建築、冰雪活動、冰雪體育於一體的冰雪樂園。近日，哈爾濱冰雪大世界以園區面積816682.50平方米，成功挑戰金氏世界紀錄，獲得「世界最大的冰雪主題樂園」稱號。
「冰與雪的完美結合，冰雪匠人六十載的傳承，這些都是別的城市很難復刻和取代的獨特積澱。」唐承財告訴中國經濟時報記者。
43米高的冰雪之冠，521米滑道的超級冰滑梯，雪花摩天輪，美輪美奐的冰雕雪雕……這些極具地域特色的冰雪產品，更是將哈爾濱的地域文化、城市建築風格與冰雪資源融合起來，宛如童話世界，風情獨具，滿足了優質旅遊產品的獨特性，讓哈爾濱這座百年前的「東方小巴黎」迸發出十足活力。
而隨著冰雪童話世界美翻了，網絡上出現了本屆冰雪大世界投資35億元的傳言。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市場營銷部副部長孫澤旻在接受中國經濟時報記者採訪時表示，這種傳聞與事實嚴重不符，為此他們還進行了投訴。據其介紹，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四季項目總投資額20多億元，而每屆冰雪大世界投資在1億多元。
開放包容的胸懷疊加掏心掏肺的服務
哈爾濱的這場爆火，還讓全國人民感受到了這個城市服務理念的巨大轉變。
在這裡，豆腐腦可以加糖、凍梨可切片擺盤、漂移的雪地大遊艇、自帶翅膀的雪地黑馬、拍照工具小白狐都給安排上了，連管理嚴格的大學校園也向遊客開放了。
為了招待好來自祖國各地的「小金豆」，赫哲族人來到中央大街，唱起了《烏蘇里船歌》，甚至連極難見到的鄂倫春人，也都出山與遊客互動了。由於晚上不易打到計程車，天氣又冷，許多熱心的哈爾濱市民主動接送遊客。
對於違法違規行為，哈爾濱市更是「零容忍」，從重從快及時處理。一名司機因「宰客」，被責令停止運營，並處以3萬元的罰款。一家飯店因為一盤鍋包肉賣68元，價格過高，硬是被本地人懟得關了門。
哈爾濱市相關部門也不失時機地召開座談會，提醒賓館酒店，珍惜「出圈」的機會，不要盲目調整價格，誰漲價，就把誰踢出「群聊」。
此外，哈爾濱市場監管、文旅、公安等部門進一步加大對客房價格、食品安全、消防安全、社會治安、服務質量等方面的監管力度，堅決打擊侵害旅遊者合法權益的不法行為，全力維護廣大遊客的合法權益和哈爾濱市的良好形象。
「我們發出的每一個視頻，更關注的是視頻底下的那些評論，了解遊客對什麼不滿意，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從而改進和提高自身的服務。」黑龍江省文旅廳黨組書記、廳長何晶說。她特彆強調，要用遊客的思維來換位思考，讓遊客感到舒適和被尊重。
就像當初的退票事件，有人把這一連串的應對舉措，稱為以「退」為進的神操作，而孫澤旻則直言，「冰雪大世界已經舉辦20多屆，各種應急預案都有，而這次之所以退票，主要是感覺來的都是客人，人家不滿意，還是自己沒有招待好。」這份真誠與大氣，令人動容。
黑龍江省冰雪產業研究院院長張貴海告訴中國經濟時報記者，哈爾濱多年來執著於發展、推廣冰雪旅遊產業的累積效應，才最終迎來了爆發的一刻。
「哈爾濱非常珍惜這次出圈的機會，以極高的熱情接待來自各地的遊客。」唐承財表示，哈爾濱注重將東北的厚重文化與冰雪旅遊相結合，展現出大氣、好客、誠信的民風，這種獨特的人文氣息，讓遊客在哈爾濱能夠感受到更多的溫暖和人性化服務。
「這就是東北的『基因』。」不少採訪對象這樣告訴本報記者，東北開放包容的胸懷、東北老鐵熱情豪爽貼心的人情味兒疊加掏心掏肺的極致服務、「以遊客為中心」的城市服務理念執行到位，這「山海關不住」的哈爾濱冰雪游出圈就成了必然。
如何從「爆紅」走向「長紅」
「哈爾濱在這場城市與遊客的雙向奔赴中，實現了冰雪增值、產能增效。」張貴海感慨道，北京冬奧會為全國人民作了一次冰雪產業的普及，推動了體旅融合，加快了冰雪旅遊的發展進程。哈爾濱市乃至黑龍江省發展冰雪旅遊大有可為。
中國旅遊研究院1月5日發布的「2024年冰雪旅遊十佳城市」中，哈爾濱位列榜首。據哈爾濱市文旅局測算，元旦期間，全市累計接待遊客304.79萬人次，同比增長441.4%；實現旅遊總收入59.14億元，同比增長791.92%。遊客接待量與旅遊總收入達到歷史峰值。
元旦期間，哈爾濱市餐飲堂食同比增長225.7%，酒店住宿同比增長512.9%，旅遊消費同比增長344.6%，文娛休閒消費同比增長297.5%……來自美團的數據同樣顯示，在冰雪游帶動下，消費正在全面復甦。
「哈爾濱的爆火出圈，不僅放大了冰雪特色文旅的效應，將『冷資源』盤活為『熱經濟』，更為東北地區全面振興帶來了政策上的紅利和經濟體系的復甦。」唐承財說。
黑龍江省社會科學院東北亞研究所研究員笪志剛表示，哈爾濱文旅火爆現象也將對新一輪東北全面振興帶來啟發。東北地區冰雪資源完全可以轉化為消費現象，催生行業規模，形成經濟引擎。一方面給東北地區的文旅振興帶來經驗借鑑，也給東北文旅一體化發展，帶動其他產業融合帶來示範。此外，東北文旅振興不僅是內循環的火爆，還需要摸索邊境地區面對毗鄰國家的外循環。
但專家同時指出，要從「爆紅」走向「長紅」，由冬季旅遊熱到四季旅遊熱，哈爾濱乃至黑龍江，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唐承財指出，在冰雪經濟的發展過程中，主客共建共享是重要的原則。當地居民和遊客應該平等參與、共同分享冰雪資源帶來的好處。這不僅可以提升遊客的滿意度和歸屬感，也可以促進當地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更關鍵的是要更好保持冰雪經濟的核心競爭力。」唐承財表示，這需要各地不斷創新冰雪產品、提升服務質量、加強區域合作，注重四季旅遊發展，打造多樣化的旅遊產品，以吸引更多遊客前來體驗，進一步推動冰雪經濟的發展。
有網友說，這個冬天哈爾濱的冰雪旅遊火了，黑龍江全省的旅遊也被攪熱了，東北振興的春天還會遠嗎！
圖片由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哈爾濱兆麟公園提供
總 監 制丨王 輝
監 制丨李丕光 王彧 劉衛民
主 編丨毛晶慧 編 輯丨陳姝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