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絕望的良方
文/周長行
或許還有讀者朋友記得，筆者曾在2018年10月27日《行文原創》公眾號上發表的那篇「一位老兵的故事」的文章；或許有朋友還惦記著那位殘疾老兵王春元如今怎麼樣了？
那我來告訴您，5月7日上午，我趁到蓉城旅遊之際去看望了早已定居成都的他，結束了我們倆從沒見過面的歷史，同時也讓我目睹到他如今的生活。
我與王春元在網上相識，相交於我的那篇文字。或許也是因為我的呼籲震醒了某些人而加速了他被評殘的過程，和一些具體問題的解決，從而加深了我們之間的印象和友情。
差不多5年了，我們一直在微信上保持著聯繫。他格外關注我的動態。我喜歡鼓搗一些小視頻和短文字發到圈裡。他總是緊隨其後，把一些我的小視頻和短文字重新加工製作成小年糕發到他的圈裡或群里。他善於調動一切手段表達自己的想法，把小年糕製作得既喜慶又吉祥。
我在這裡面總能發現他頑強渴望美好生活的心地，猜測他的處境或許發生了漸漸向好的變化。
於是，我的圈裡有他，他的圈裡也有我，就這樣我們幾乎天天都能纏在一起「相見甚歡」。
然而，這樣的「相見」畢竟是隔了一堵牆啊。直到這次成都見面，我才看到輪椅上的他。他幾乎不能再離開輪椅了。
他在見到我和夫人時，那種輪椅上大喜過望慌慌張張不知所措的樣子，讓我們既欣慰又心酸。他發福得讓人難過，我們知道那或許是激素的作用。
病魔還在折磨他，加劇折磨，甚至用「生不如死」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痛苦。然而，他告訴我，他決心活下去，上帝不收他，那就活下去。他說他不能有別的選擇，不然就對不住格外孝順的兒子兒媳和這個順心順意的家庭，更對不住和他相依為命的妻子李群。
我和春元這次相見，有兩次擺龍門陣的機會。
一次是在他兒子王李聰張羅的宴會上。我攜夫人到達成都，是由彭山戰友伍萬成、王明全全程護送而來（《蘇東坡故鄉里的尋找（之三）》有過詳盡的描寫）。
我們見到王春元時已是午後一點鐘，大家都餓著肚子，然而，沒人想在春元這裡吃飯，我們不忍心讓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請客。然而，正在我們想找個地方邀上春元一起去用餐時，他的兒子王李聰出現了。
形勢急轉直下，不由分說，王李聰連拉帶扯地把我們「逼」進一家酒店，他像一位鎮定自若的將軍那樣，吆喝著酒店裡的工作人員進進出出，不大一會兒，一桌酒席便呈現在我們的面前。僅此一招，就讓我感受到王李聰身上的那股子幹練利索勁兒。
王春元坐在輪椅上滿面春風地招待我們。當我問到，你兒子去哪裡了？他卻說，兒子和媳婦去忙他們的生意哩！這個家全靠兒子和兒媳。他們太忙了。
提到兒子，王春元有說不完的話兒。他向我們講述兒子兒媳如何能幹、如何孝順，說到開心處，竟然情不自禁地和大家一起碰起杯來！儘管他杯子裡是白開水，他天天服藥，是不能喝酒的。然而，此時此刻，好像只有他的兒子，才能讓他享受一下陶醉的感覺。
我和夫人住進全季酒店也是王李聰開車送到的。我們還特意到他做生意的地方在他不知情時走了一趟。他做的是水果生意，有自己的攤位。然而，似乎滿大街的人都是他的朋友。他的攤位周圍人頭攢動，讓我們感到他忙得很是快樂很有成就。這個招人喜愛的小伙子給我們留下了身手不凡的深刻印象。
因此，我分明感到，不幸的王春元會因為這個優秀的兒子而得福。這或許還是人們常說的那句話吧：「關上了一道門，打開了一扇窗」矣！
另一場龍門陣，是在王春元的家裡。5月8日上午，成都戰友黃金全夫婦約我們夫婦一起到了武侯祠附近的王春元家裡。
這個家庭的內部裝修，簡潔到「無」，但是窗明几淨，樸素溫馨。憑著我的直感，這樣的家庭氣氛不是靠臨時突擊得來的。這裡面有一種人丁興旺、和睦幸福的味道兒。果真如此，王春元告訴我，他擁有兩個孫兒，大的已上初中三年級，小的正讀小學四年級。全家六口，甚是和睦幸福。
我們在春元家裡聊了一個上午。王春元說，自從老首長（對筆者的尊稱）寫了那篇文章後，幾乎讓我一夜出名，戰友們和社會各界在精神上給予我極大的支持、關懷、幫助和鼓勁，為我想了不少辦法，求得了政府的照顧，辦理了殘疾證，讓我感到了空前的溫暖和安慰。特別是我兒子從小在彭祖故鄉、孝道之鄉長大，耳濡目染，深諳孝道，做事做人站得正走得直，也能吃苦。是他們增添了我必須活下去的精氣神兒。兒子和媳婦把孝順父母這件事看得很重。2019年，我們被他們接到成都，住上了寬敞的房子，不讓我幹活，專讓我煉身，還給我購買了各種健身器材。有可口的飯菜讓我先吃，看醫生吃藥，他們都想得很周到。如今，我是兒孫滿堂，一家人其樂融融，我心情很是愉快。我再也沒打過「自我了斷」的鬼主意，說著說著，大家都笑了起來。
臨別時，我把我那本作家出版社發行的《偉大的我們》一書贈送給王春元。為這本書，他又製作了六期小年糕哩。他說「偉大的我們」，這書名真好，「我們」不就是人民嗎？我們也有偉大的故事可以寫進書里去啊！
下樓時，我再三囑他留步，但他還是坐上輪椅下樓來。此時，院子裡正在下雨，我們在雨中握別。此時，誰也沒有料到，他突然甩開輪椅，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挪了幾步，像蹣跚學步的孩子，抱著我大哭，他哭得也像個孩子。
從這一刻始，我還真的期待著他會重新再站起來。他是1952年生人，年屆古稀了。他會再站起來嗎？這個老兵還會站起來！一切皆有可能。
5年來，筆者經視了兩個王春元，一個是絕望得想自我了斷的他，一個是執意活下去的他。判若兩人。
有秘訣或良方嗎？
我的回答是：有！
在哪裡？麻煩您在我的上述文字里去找，去品吧！
註：寫於8月30日。圖一：左一王春元，左二周長行，左三黃金全；圖二：周長行夫婦與黃金全夫婦在王春元家擺龍門陣。
【作者簡介】周長行（男），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高級記者、詩人。著有長篇紀實文學《鵾鵬騰飛的地方》《大山的呼喚》《大京九解說詞》《趙忠祥寫真》《喬羽戀歌》《不醉不說喬羽的大河之戀》《大國詞人喬羽傳》《偉大的我們》《大浪淘金》；中篇報告文學《岩石歲月》《悠悠玉蘭情》《巷道雪洞》。詩集《句子的隊伍》。作品曾獲《解放軍文藝》大獎，全國五個一工程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