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差
文/石清華
「爸，和媽帶上小石頭到世界城廣場吃晚餐。」一到星期五，往往會接到兒子大石頭或兒媳婦小芳這樣的電話。
他們辛苦工作了一個星期，想調整一下口味、改善一下生活、放鬆一下自己當然是可以的。但經常如此，一頓飯要花去一個較大的三位數甚至還高，覺得有點貴。雖然不用我買單，也承擔得起，大約我是從苦難中走出來的，想著可以節儉一些，做到有備無患，而且小芳做菜的技術不錯，家人及親友皆喜歡吃她做的飯菜。於是向兒子兒媳婦提出建議：可以買菜在家做呀。如此小芳在單位衝鋒陷陣之後，難得休息時又要馬不停蹄，我們有點過意不去，但可盡力減少她的勞動量。他們倆人朝我笑笑便沒有了下文，說過幾次之後居然有了行動。
星期六都睡到約九點起來，小芳網上下單，快遞員三十分鐘即把菜送到家裡。我與老婆白雲詢問小芳各種菜如何洗、怎麼切，花了一個小時才準備停當，小芳再花一個多小時蒸煮炒燜等，色香味皆佳的菜擺上桌子，一家人圍坐，說笑吃喝。幾杯酒入胃，話也就多了起來。
「小芳辛苦了，在你的精心操作下，味道與餐館沒什麼差別。但比餐館的更衛生、更安靜，而且充滿了家庭的溫馨。」
「爸，我們努力工作，就是為了很好的生活。在家裡吃喝是不錯，但餐館熱鬧的氛圍，能使人的眼界更加寬闊。況且可以加快經濟流通、發展，也是為國家作貢獻呀。」
我喜歡讀書，關注家事國事天下事。時而批評有些老年人或同齡人抱殘守缺、跟不上形勢；自認為能言善辯、與時俱進，不會落後於潮流。面對兒子的議論，居然又一次無法反駁。
有一次正吃晚餐時，兒子朝右手腕一瞄：「已超時五分鐘了，可以投訴。」
我莫名其妙地問：「什麼超時五分鐘？」
「大石頭買的奶茶。」
小芳一說，即明白是快遞員遲到了。在小區里，不論寒暑，快遞員幾乎是風雨無阻地一路小跑，他們掙錢養家挺不容易的，投訴對他們總不是件好事。不免多問了一句：「投訴會怎麼樣？」
「只要投訴，快遞員就會被罰款五元。」
「罰款該誰出，罰的錢該誰得？」
「當然快遞員出，罰的錢該我得。」
「反正不著急，等一等吧。快遞員掙錢也不容易，我看就不投訴了吧。」
「爸，現在誰掙錢都不容易。我並不是想要得到五元錢，只是幹什麼事都得有規矩。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如果隨意違規而不受懲罰，那麼所有的紀律法規就將成為一紙空文，如此會家將不家、國將不國了。」
那天七點多鐘已大亮，我還賴在床上個把小時，盡想世界的美好、體驗躺著的舒適，然後才慢慢騰騰地起來。
一看兒子的寢室門還關著，吃了一驚：哎呀，又睡過了，上班遲到多不好。於是馬上打開兒子的寢室門，大聲提醒：「大石頭，已經八點十分啦，上班遲到了，趕緊起來。」
「今天陽了，不能去上班，已經請假。」
是呀，大石頭一向遵規守紀、愛崗敬業，這令父母很是欣慰。奉調帶孫子小石頭兩年多來，大石頭只有一次睡過了二十分鐘，一查原來是鬧鐘罷工了。既然如此，只能在家休息或辦公。再望孫子寢室，小石頭還沒起床，兒媳婦還沒去上班，那是正常的。她的上班時間較有彈性：一般八點半上班，七點半去行，九點去也可。不過去遲一些後，下午下班時得把遲去的時間補回來。
到八點半時小芳帶著小石頭起來，說今天不去上班了，提前陪兒子過「六一」兒童節。小芳原計劃六月一日請假陪兒子過兒童節的，大石頭今天在家，正好相陪伴、相廝守，於是便把節日提前了。我們自然特別高興：他們彼此深愛著對方，深愛著自己的兒子，這是家庭和睦的最基本條件。我們儘可能做好能做的事情，力爭減輕他們的壓力，不給他們添亂。
九點多鐘了，大石頭還沒起床，除小石頭外，都沒吃早餐。我買菜回來後即開始做午飯，孫子有媽媽陪著讀書、畫火車、講故事，我與白雲兩人動手，很快就做好了飯菜。端上桌子，十一個菜，量雖不多，但種類不少，還是比較豐盛的，可遠沒有小芳做得好吃。一家圍坐，吃喝說笑，宛如過大年一般。
午飯後很快清洗，分別午睡。兩點多鐘起來，孫子有爸爸媽媽陪著，我便失業了。於是拿出繁體字版本的《古文觀止》，僅看文言文，只能粗略地明白大致意思，因有些字詞不懂，有的典故不明不知，通篇讀起來就不連貫。藉助手機解決這些問題後，再讀就容易多了。這些文章有的已經讀過多遍，但常讀常新，從中看到了古人的高明，現在的很多文章與其相比，相差甚遠。因而深受其影響，不時用古仁人的準則看社會、聊人生，不免有些書呆子氣。
五點多鐘做晚餐，小芳又點了三個外賣，六點鐘晚餐時與中午一樣，只是比中午的話更多。因為菜多，我沒打算吃飯喝白酒，便拿出兩罐青島啤酒，多吃菜少扔掉，也為國家節省了資源。白雲看到我倒了滿滿一碗啤酒而驚嘆：「哎呀我的媽呀，喝這麼多酒？」
「呵呵，只相當於八錢白酒。」
她拿著罐子一看：「五百毫升。」
「一罐才一斤，年輕的時候喝過十罐。」
「喝兩斤水也喝不完啦。」
「一斤水肯定把這個罐子裝不滿，一斤啤酒的體積比一斤水的體積要大。」
白雲「呵呵」一笑：「五百毫升是重量不是體積。小芳，你爸爸酒喝醉了，重量和體積都弄不清楚。」
小芳微微一笑而不答，我強調：「同樣重量的物質體積是不一樣的。」
大石頭笑一笑：「爸爸、媽媽說的都沒錯。」
小芳問大石頭：「你明天能不能去上班嘞？」
「是可以去上班了，但還得請假。」
我覺得年輕人能上班時就必須去上班，年輕時努力干好自己的工作，不要輕易請假。每當他們倆請假帶兒子去玩時，我就建議他們能不請假就儘量不請假。他們理直氣壯地告訴我：「爸，法定育兒假的天數要休息完，過期不補。」
「不休息完可不可以？」
「不休息完誰也不會感謝你，還會有人說你是不稱職的父母，理所當然要休息完。」
對於他們談工作時我不懂，也從不摻和。只有請假時才說些自己的想法。
「大石頭你能上班就去上班啦。」
「爸爸，我雖然可以去上班，但單位是個集體，也要考慮別人的健康安全問題呀。」
哦，兒子說得有理。
年輕時即知有鴻溝或代溝或代差的名詞，還不甚了了。到後來常想，努力跟上時代的腳步，不與兒孫們爭理。他們對世界、人生的認知定然是前沿的，有些新事物、新觀念我可能渾然不知。
而今可能是頭昏眼花，竟然搬出舊時的想法來嘮叨，這也許就是人們所說的代差吧。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沒錯。
（2023年7月9日）
【作者簡介】石清華（男），退休教師。出身卑微，有幸長成，但歲月蹉跎，一事無成，只好勤奮幹事，踏實做人。胸無大志，交遊平民，酸甜苦辣，離合悲歡，滲透於心。然盼其覺醒，努力上進。替己謀福利，為國盡忠誠。暢敘平民事，共享人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