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當初,我們愛做夢、敢做夢,我們異想天開,看到美好的東西就想追逐。我們愛吹牛、敢吹牛,我們無知無畏,想到要做的事情就大膽地做。我們厭憎一切自己認為的醜惡,討厭大人的虛偽虛榮,憎恨成人世界的爾虞我詐,排斥不講是非的偽善墮落……
我們發誓,我們絕不要變成那樣,一定要活出自我、活出自尊、活出精彩。
(二)
曾幾何時,慢慢的,長大後我就成了「你」,不是令人羨慕的「你」,而是令人厭憎的「你」。
我們喪失了童真,喪失了勇氣,喪失了原則,甚至喪失了底線,喪失了敬畏。我們無可無不可,喪失了堅持,喪失了追求。
我們一步一步地把過去的夢想埋葬。我們以為這是脫胎換骨,這是棄暗從明,這是成長成熟應有的付出和代價。但實際上我們「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與惡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小時候喜歡的芝蘭之香終於不覺其香,長大後免不了接觸社會的糞坑,慢慢習慣了那腐臭,甚而喜歡上了那腐臭,甚而以那腐臭為清香。
「小時侯常看到她在哭,她的男人在愛和醉中追逐,長大後我絕不要再重複,你的愛情卻令我好痛苦。」這是我們很多人很多事的真實寫照,我們發誓,然後糾結,最後違背誓言。
如果我們中途不回頭梳理我們的人生,我們不會發現我們離自己的初心那麼遠。不走到生命快盡頭,我們還不知道我們應該懺悔——向原先的「我」懺悔,懺悔我們把「我」改得面目全非,懺悔我們丟失了「我」——可那時候懺悔也來不及了。
(三)
是啊,長大後我就丟失了「我」。
我有一個夢,多年以後,還做這個夢嗎?還為這個夢拼搏嗎?我們不一定能實現這個夢,但有沒有與夢同向而行?或者至少沒有背道而駛?
我們可能沒有意識到,人人都有一個最大的本事,就是盡力把自己變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有的人控制這本事,有的人放縱這本事。
我們把一生活成了悲劇,不斷做著令自己討厭的事,有的是以前討厭的,有的甚至現在討厭著。我們不斷為自己找著藉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很多時候這是放棄努力、逃避人生的藉口。身不由己的只是別人的選擇,我們還能決定自己的行為。我們決定不了成敗,但我們還可以努力到無能為力。我們做到了嗎?大多數人大多數時候大多數事情並非如此。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我們親手把自己的夢想一個接著一個砸爛,把自己以前的自尊一個接著一個踩到腳下。我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自己變成自己最討厭最痛恨的樣子,我們替我們的仇敵做到了他們想辦卻辦不到的事。我們不斷追逐幸福,可是我們追求的是真幸福嗎?我們把我們的夢想放到一邊,或者我們打算暫時放在一邊,不斷改變初心追求那些以為可能可以讓我們幸福的東西,抓住一把又去抓下一把,於是離夢想越來越遠,終於把夢想丟棄。但我們的內心呵,在抓住那些以為可以讓我們幸福的東西時有沒有感到一陣陣的空虛?
設若時光倒流,當年的「我」看見現在的「我」,會不會後悔?會不會羞愧到死?有沒有勒死自己的衝動?是不是脊背發涼直冒汗?
(四)
改變自己的唯有自己!
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自己的力量大,沒有自己出力多。
「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熬的不僅是經歷,更是心境。你若想「皇帝輪流做」,那你所受的磨難自然要返之於另一個倒霉的媳婦,你則要用另一種身份重歷這種磨難,而痛苦的重歷改變不了痛苦的本質,降低不了痛苦的指數,你在虐人中自虐。你若推己及人,那你所受的磨難自然要避免給予另一個幸運的媳婦,於是你熬到頭了,你會經歷另外一種你未曾體驗過的生活,你寬待別人而豐富了自己的人生。
大學曾經吹牛:「如果不能改變世界,那就讓世界改變我。」改變「我」,決不是把自己變成自己討厭的樣子呵,而是做一些原來自己不想做不敢做的事情來提升自己,讓自己慢慢積累起能夠影響周圍的能力,改變世界從改變自我做起。如果我們連改變自我的決心、能力和行動都沒有,連改變自我都做得不象樣子甚而徹底背離初心,你又哪來的信心去改變世界?
你若不想變,誰也變不了你。變好,變差,都在自己,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五)
我們不斷成熟,還可以拒絕庸俗。我們不斷成長,還可以保持童真,保持勇氣,堅持原則,堅持底線,保留敬畏,保留追求。我們逐漸平庸,還可以明辯是非、遠惡近善。
我們不一定能做到當初心目中的「他」,但至少可以不讓自己變成當初討厭的「他」。我們不一定能把所有的真話說出來,但至少可以「真話不全說、假話全不說」。我們不一定言語有趣,但至少可以保留童趣讓自己的靈魂有趣。
我們還可以做夢,我們還應該做夢,我們還能夠追夢。有夢最美。我們用夢聯結現在與過去、未來與現在。
還有什麼樣的付出是比為夢想奮鬥更讓人愉悅的付出呢?還有什麼樣的獲得是比向夢想靠攏更讓人快樂的獲得呢?還有什麼樣的激動是比使夢想成真更令人幸福的激動呢?
追夢,會讓你拒絕向著你自己討厭的樣子轉變。
(六)
做自己喜歡的樣子,做自己認可的事情,做自己欣賞的行為,你需要做的轉變可能只是讓幸福更加關注你內心的真實感受。
如果你愛一個人,請引導他成為他自己喜歡的樣子,他會活得內外如一的簡單快樂。
如果你恨一個人,請引誘他成為他自己討厭的樣子,他會活成一個充滿矛盾的悲劇。
作者簡介:周俊,1978年生於江西九江瑞昌的大山深處,17歲從軍至今,工作之餘喜胡想,堅持怎麼想就怎麼寫,寫真實感受,不求「聞達於諸侯」,純粹自娛自樂以感動自己、感動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