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老了的記憶

2019-07-10   老家許昌

粘著童年故事的老家,我會漸漸忘了你的模樣!‖老家許昌

文‖楊曉峰


兒時的每年暑假,都會回到老家——禹州順店的魏莊村,回想起來,都是半個世紀以前的事,那可真是一些快樂的日子!

記憶深處,老家舊屋的院子裡有一棵高大的榆樹,它的年齡,據爺爺說比他還要大,方圓數里外,都能見到它傲然屹立的身影。粗直的樹幹上滿是深深的裂紋,碩大的樹冠鬱鬱蔥蔥,遮天蔽日,其間坐落著幾處鳥兒們溫馨的窩。

夏夜,祖母在低矮的西屋門前就著月光紡線,我則躺在草蓆上透過榆樹葉斑駁的影子看星星,此時滿院飄散著艾草燃燒的清香,鄉村的夜晚寧靜安詳。看著看著,我就會疑惑:如果爬上高高的樹頂末梢,會不會摘到星星?

祖母並不回答我的問題,她就會講她的故事:夜半時分,樹頂上會有仙女在那裡唱歌、跳舞、紡棉花(祖母的一生幾乎都與紡車相伴,小腳的她連鎮上都很少去,更不用說縣城及其以外的地方了,所以在她的生活里,除了家人,也許就只有紡車了)……

聽著聽著,我趕緊把草蓆拉近她身邊,同時會想:樹頂那裡,一定是另外一個世界,不知那裡是陽光、雨露和鮮花,還是月亮、嫦娥和夜?而我今夜一定不要睡著,到半夜時分聽仙女唱歌、看她們跳舞紡棉花、看那個世界的鳥語花香。

令我懊惱不已的是,每次下了決心沒一會兒,我就會酣然進入夢鄉,在夢鄉裡面,有時也真的會看到像是在雲霧之中的仙女們唱歌、跳舞、紡棉花。

那時大家的生活都不富裕,為了給我解饞,年輕的三叔做了許多「上房揭瓦」的事。記憶最深的幾件事是:

一是大中午,長輩們都午休了,三叔悄悄地叫了我在樹下等,他「蹭蹭蹭」麻利地爬上了高高的榆樹,踩著晃晃悠悠的枝條,攀爬到末梢去掏鳥蛋,讓樹下的我看得膽戰心驚。

在上樹之前,三叔會把有口袋的上衣前後反著穿,等到掏了鳥蛋,就裝在後面的口袋裡,這樣,就不至於被擠破。重新回想那鳥蛋的味道,跟現在的鵪鶉蛋差不多,只是那時欣喜得像得了寶貝,捨不得一口吞下,一點一點小口的仔細品嘗那香味,感覺就像過年一樣歡喜。

再就是黃昏後跟三叔去村莊旁邊的渠溝里摸螃蟹。澆地的時日過去了,水渠里留有少量的水,借著月光,我們仔細審視著溝底,輕輕地翻動每一塊石頭。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個活生生、醜陋的小東西。

月光下,當三叔翻開一塊較大的石頭時,這個有著八條腿的小動物橫著身子飛快地逃跑,三叔的動作更快,迅速用拇指和食指掐著它的盔甲將它制服,並翻過來讓它的肚皮朝上給我看,而它則彈蹬著八條腿做無謂的掙扎,三叔指著它的巨鉗讓我小心別被它夾了。

有了收穫,我們都很興奮,三叔就地用柴草生起火,燒了螃蟹給我吃,那個香,那個鮮,是我此生吃到的最美的野味,讓我回味了許久。

也經常跟著三叔去生產隊的大田裡,他們幹活,我就在田邊地頭采一些狗尾巴草,休息的空間,他和夥伴們就用這些草編成狗一類的小動物,毛茸茸的,惟妙惟肖,十分好玩。有時運氣好,會捉到一兩隻蟈蟈,他也會就地取材,用黍杆皮編成籠子裝起來,掂回家去。

那蟈蟈就一直在籠子裡叫,叫累了給它一片草葉,看它用小小的鋸齒狀的嘴迅速咀嚼,有趣極了。現在想來,生活簡單,快樂簡單,幸福的指數卻不低。


老屋的三間上房兩暗一明,靠著堂屋東山牆,常年放著一架手工操作的織布機。上世紀六、七十年代,還是計劃經濟,各種生活物資緊缺,並不是總有棉花可以被祖母紡成線拿來織布的,總得要攢夠了能夠開機的量,所以那麼多年暑假,我也只是見過兩次開機織布,大概是因為三叔娶妻和小姑姑出嫁才忙碌的吧。

現代人很難想像從棉花到布的繁複過程:收了棉花晾乾,拿去請人在機器上軋出棉籽後再彈得暄軟,回來用手一團一團地搓成大小相同的劑子,搖動紡車從棉花劑子中抽出那麼細長勻稱的線(這還真是需要一些技巧的),然後經過染、洗、整理才能上織機,在織機上手腳並用的哐當一天,也不過織出二、三尺布來,再經過裁剪,手工縫製成為一件衣服,這真是一件龐大複雜的工程。所以說,艱苦生活里的一點點收穫和享受,都是很不易的,都值得格外珍惜!

後來,生活條件好了,不知何時煤油燈換成了電燈,老屋陰暗潮濕的起脊瓦房換成了明五暗七結構的平房,土的地面成了水泥的,小小的、需要紙糊的木格子窗變成了大的玻璃窗,屋裡通透、寬敞、明亮,又乾淨又方便。

開闊平整的房頂既可以曬糧食,也可用來夏夜納涼,晚飯後,一家人坐在那裡,談天說地,交流東家西家的趣聞,規划著明天後天的事和將來的日子,聽長輩們說著對未來生活的嚮往,是多麼愜意啊!

紡車和織布機完成了歷史使命,被堆在角落裡沉睡。低矮的西屋不見了,成了一片菜地,只有南屋的老房地基還在,那是原來放置石磨的地方。石磨是讓我感情最為複雜的老物件了,我也曾跟著長輩們一起推磨,看著如雪花般飄落的麵粉,想著美食異常興奮,但忍著飢餓推磨的滋味,讓我至今記憶猶新,每每這時,三叔就說一些笑話,讓我丟了推著的磨槓,笑得直不起腰……

此時石磨沒有了,那無休止轉圈推磨磨面的景況早以蕩然無存,再也體會不到那艱辛勞作帶來美味快樂的時光了,取而代之的是兩棵果樹和幾株花草。

曾經給我許多幻想的老榆樹也不知所終,我無法想像它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是否顯示靈氣。再後來,祖輩們去世,父輩們大多跟隨兒女進了城,我也因種種原因很少回去,老榆樹也就漸漸地隱退到記憶深處去了……

【作者簡介】楊曉峰,網名「淡泊明志」,當過知青,做過「工農兵」學員,自小喜歡文學,愛好寫作。一枝一葉總關情,一景一物詩意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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