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光明佛壇
翻譯大乘般若類經典,是玄奘對於中國佛教的重要貢獻之一。本文以玄奘翻譯的們巳斷金般若波羅蜜經》為例,通過與鳩摩羅什所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等異譯本的內容進行了比較,由此探討奘對般若經典翻譯的重要貢獻。作者是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著名學者紀華傳先生。
玄奘法師是中國佛教史上最為著名的翻譯家之一。在佛教傳播過程中,佛典翻譯是一項重要的事業。
此期的譯師都是來自印度或西域的僧人,中國僧人西行求法,始於三國時期的朱士行。此後,法顯、玄義凈等大師們梯山航海,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克服重重困難西行求法,這種不畏艱險、為法忘軀的植神,永遠值得我們敬仰和懷念。玄奘對於中國文化乃至印度文化的貢獻是多方面的,其中他翻譯的《大《般若經》六百卷,豐富和完善了大乘佛教般若中觀一系的理論基礎,是他對中國佛教的重要貢獻之一。
以玄奘翻譯的般若經典《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為例,通過與鳩摩羅什所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等其異譯本內容的比較,由此探討玄奘對般若經典翻譯的重要貢獻。
一 玄奘與般若類經典的翻譯
玄奘法師從回國的貞觀十九年(645)五月開始,至龍朔三年(663)的19年時間中,所翻譯的經典75部,1335卷。《開元釋教錄》列出「經律論記傳」76部;1347卷,其中包括《大唐西域記》十二卷。
於《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曾在《大般若經》之前單獨被翻譯出來,此經屬於《大般若經》中的第五百七七卷,據此可知玄奘翻譯的經典應有1334卷。在這些經典中,般若類經典儘管只有3種,但是因《大般經》就有六百卷,所以般若類佛經在玄奘所翻譯的經典中占據相當重要的地位。
玄奘翻譯的般若經典有三種:《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六百卷、《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一卷、《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一卷。在這三種經中,最早被譯出的是《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是在貞觀二十二年(648)應唐太宗之命翻譯的。下面先對其他兩種經典的翻譯過程略作介紹。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是玄奘所翻譯的第二種般若經典,是此經多種譯本中流傳最廣的。玄奘與《般若經》有著很深的因緣,他在去印度求法的途中,即經常誦讀此經,默念觀音菩薩。如《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一記載了玄奘在經過綿延八百里的戈壁沙漠時誦讀此經的情況:
(沙河)上無飛鳥,下無走獸,復無水草。是時,顧影唯一,但念觀音菩薩及《般若心經》。初,法師在蜀,見一病人身瘡臭穢,衣服破污,憫將向寺,,施與衣服飲食之直。病者慚愧,乃授法師此經。因常誦至沙河間,逢諸惡鬼,奇狀異類,繞人前後,雖念觀音不能令去,及誦此經,發聲皆散,在危獲濟,實所憑焉。
玄奘在西行途中歷盡艱難險阻而依然奮勇前進,虔誠的信仰是支撐著他的巨大精神動力。我們從玄奘傳記中經常可以看到,每逢困厄危難之時,玄奘經常默念觀音菩薩聖號。此處所載逢遇惡鬼,雖念觀音菩薩聖號卻仍未令鬼遠離,當出聲念誦《般若心經》時,諸鬼才散去,終於渡過此危難。由此可見玄奘對於《般若心經》的重視。玄奘翻譯此經,在《開元釋教錄》中有著錄: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一卷,見《內典錄》,第二齣,與《摩訶般若大明咒經》等同本。貞觀二十三年五月二十四日於終南山翠微宮譯,沙門知仁筆受。」《摩訶般若大明咒經》據傳為鳩摩羅什譯,不過梁代《出三藏記集》等早期經錄都將它列入失譯錄,到了唐代智升撰《開元錄》,才歸之羅什譯籍。玄奘之後,陸續有多種異譯本,現存有唐宋時期譯出的六種,但均不及玄奘譯本流傳廣泛。
《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六百卷,是大乘般若類經典的總匯。佛一生凡在四處宣說般若,一王舍城鷲峰山,二給孤獨園,三他化自在天王宮,四王舍城竹林精舍,總共有一十六會。玄奘將其合為一部譯出。般若為諸佛之母,佛教認為十方一切諸佛皆以般若而得成佛,所以玄奘對此經的翻譯尤為重視。顯慶四年(659),玄奘於西明寺續譯完《阿毗達摩大毗婆沙論》二百卷,又譯《成唯識論》十卷等。此時玄奘準備翻譯《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因擔心此經卷帙浩繁,京城中又常有雜務耽擱,所以請求移住玉華宮專事翻譯,得到朝廷允許。顯慶五年正月開始翻譯,在翻譯此經的過程中,玄奘不僅自己不辭辛勞勤苦翻譯外,還勉勵每一位參與譯經的僧眾說:「玄奘今年六十有五,必當卒命於此伽藍。經部甚大,每懼不終,人人努力加勤,勿辭勞苦。」龍朔三年(663)冬十月二十三日圓滿譯畢,玄奘合掌歡喜對徒眾說:「此經於漢地有緣,玄奘來此玉華者,經之力也。向在京師諸緣牽亂,豈有了時。今得終訖,並是諸佛冥加龍天擁佑。此乃鎮國之典,人天大寶,徒眾宜各踴躍欣慶。時玉華寺都維那寂照,慶賀功畢,設齋供養。是日請經,從肅誠殿往嘉壽殿齋所講讀。」《大般若經》的翻譯,亦耗盡了法師全部心力,「法師翻般若後,自覺身力衰竭,知無常將至,謂門人曰:吾來玉華,本緣般若,今經事既終,吾生涯亦盡。」一代大師終於圓滿了自己最後的心愿。從翻譯之前的精心準備,翻譯時的精勤努力,以及翻譯圓滿時的歡欣慶賀,都可以看出玄奘對於《大般若經》翻譯的重視以及此經在玄奘翻譯的佛典中的重要地位。
玄奘在給高宗《請御製大般若經序表》中表達出他為法忘軀、護國愛民之心跡:
竊尋佛法大乘,般若為本,陶鈞妙相,罔不具該。先代帝王,福有優劣,感通正法,未盡梵文。然《大般若經》總廿萬偈,西域以為鎮國重寶,多秘不傳。伏惟皇帝陛下,化洽無幽,聖教潛被,致斯奧典絕域來臻。玄奘往恃國威,遐方問道,備歷艱險,搜求遺法。獲歸中國,十有九年,翻譯梵文千三百餘卷。但玄奘年垂七十,勞疹屢嬰,恐先朝露,無酬天造。是以力此衰弊,光燭纏宵,祗奉詔恩,夙夜翻譯。以顯慶五年正月一日起首,·譯《大般若經》,至今龍朔三年十月廿三日絕筆,合成六百卷。龍朔三年十一月廿二日坊州宣君懸玉華寺沙門玄奘上表
玄奘在印度獲得空前絕後的榮譽,將大量佛典帶回祖國,一方面固然離不開他歷盡艱險而堅定不移的信念,但同時大唐國令諸國讚嘆欽佩的文治武功也是他成功的重要助緣。所以玄奘將《大般若經》能傳之漢地歸於當今帝王的福德感通,說自己「往恃國威」才將梵文聖典搜求回國。《大般若經》在西域被尊之為「鎮國重寶」,多秘而不傳,現在能夠傳譯至中國,也是帝王聖德感化的結果。
玄奘「從翻《大般若》訖後,即不復翻譯,唯行道禮懺」。大乘般若經典自東漢竺佛朔與支婁迦讖譯出的《道行般若經》十卷以來,有繁簡不同的「大品」、「小品」及《金剛般若經》等多種譯本,至此才成為系統而完備的整體,這是無人能與之相媲美的。
二 《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的翻譯及異譯本
在玄奘所譯的三種般若經中,《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是最早被譯出的。據智升《開元釋教錄》記載:《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一卷,見《內典錄》,第四齣,與姚秦羅什等出者同本。貞觀二十二年十月一日開坊州宜君縣玉華宮弘法台譯,直中書杜行顗筆受。」關於此經的翻譯,起因於太宗皇帝詢問前代所翻《金剛般若經》的文義是否完整:「《金剛般若經》,一切諸佛之所從生,聞而不謗,功逾身命之施,非恆沙珍寶所及,加以理微言約,故賢達君子多愛受持。未知先代所翻,文義具不?」玄奘回答說:「此經功德,實如聖旨。西方之人,咸同愛敬。今觀舊經,亦微有遺漏。」太宗於是勸玄奘翻譯此經: 「師既有梵本,可更委翻,使眾生聞之具足。然經本貴理,不必須飾文而乖義也。」玄奘因此完全依據梵本翻譯,是即為《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上奏朝廷,太宗十分高興。
唐太宗與玄奘所稱的前代翻譯的「舊經』』,即《金剛般若經》,是指鳩摩羅什於弘始六年(404)翻譯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出三藏記集》卷二中有著錄: 「《金剛般若經》一卷,或雲《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這是此經的第一個譯本,也是流傳最廣的《金剛經》本子。此後,又有北魏菩提流支和陳真諦相繼翻譯,名字都作《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此經第四個譯本是隋代達摩笈多譯的《金剛能斷般若波羅蜜經》。玄奘的《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與隋譯名字略近,是第五次譯本。此後,唐代義凈第六次翻譯,稱《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或《佛說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
以上6個版本在《大正藏》中均有收錄,其中玄奘譯本沒有單獨列出,而是收入《大般若經》之第九會,即第五百七十七卷中。此外,在《大正藏》中還有一種元魏留支譯的《金剛般若經》附於菩提流支譯本之後,據此《大正藏》共收錄7個本子。由於菩提流支的譯本在宋以前已佚失,宋代《思溪大藏經》誤將真諦的譯二重出,當作菩提流支的譯本纂入。元代《普寧大藏經》從菩提流支翻譯的《金剛般若經論》中輯出經文,重新刻印流通。所以《大正藏》中所收的元魏留支譯本是一個偽本。
這部經的六種譯本中,前三個本子均作《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後三個本子增加「能斷」二字。玄奘曾談及新譯與舊譯的差別時說:
據梵本,具雲《能斷金剛般若》,舊經直雲《金剛般若》。欲明菩薩以分別為煩惱,而分別之惑堅類金剛。唯此經所詮,無分別慧乃能除斷,故曰能斷金剛般若。故知,舊經失上二字。
玄奘認為,般若是能斷的智慧,金剛如所斷的煩惱。煩惱如金剛一樣堅硬而難以降伏,只有此經所宣示的無分別智慧才能凈除。所以將此經譯為《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而按照羅什翻譯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將般若比喻為金剛,因為世間之物金剛最為堅硬,能破壞一切物體卻不被他物所壞。般若也是如此,能夠破壞一切煩惱,但卻不被煩惱所壞。所以從金剛所比喻的對象看二者確實有很大的差別:玄奘譯本是將其比喻為所斷的煩惱,而羅什的舊譯本則將其比喻為能斷的智慧。但是從二者所要表達的思想看,都是要說明般若能夠斷除一切邪見妄執等煩惱,所以其含義並無根本性的差異。太虛大師在講《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時曾談到這兩種說法:「『能斷金剛』有兩種解釋:一、以金剛喻菩薩的智慧。菩薩有如金剛的般若慧,所以能斷一切無明煩惱,於是金剛是能斷,無明煩惱是所斷。二、以金剛喻所斷的分別疑惑。就是由顛倒分別所起的最堅、最利、最細的妄執疑惑,而以此經的般若慧能斷盡無餘,於是金剛又是所斷了。」
在上述六種譯本中,以鳩摩羅什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譯本(通常被簡稱為《金剛般若經》,或《金剛經》)是以達意為原則的直譯為主,適合中國人的閱讀習慣,所以流傳最廣,成為最受中國人歡迎的佛經之一,廣為誦讀、抄寫和宣講,在中國佛教史上留下了甚多靈異效驗的傳說。相比較而言,其他五種譯本則幾乎湮沒無聞。然而玄奘譯本的內容亦有其殊勝處,應該引起重視。
三 玄奘譯本與羅什譯本內容略析
如前所述,唐太宗曾詢問前代所譯的《金剛般若經》文義是否完整,玄奘除了回答說經題缺「能斷」二字外,還談到內容方面「微有遺漏」:「又如下文,三問闕一,二頌闕一,九喻闕三,如是等。什法師所翻舍衛國也,留支所翻婆伽婆者,少可。」「舍衛國」,玄奘譯作『『室羅筏」,印度的城名,是佛陀宣講此經的地方。「婆伽婆」,玄奘譯作「薄伽梵」,意譯有德、能破、世尊、尊貴,為佛陀十種尊號之一。「舍衛國」、「婆伽婆」等只是譯音的不同,無傷大雅。在涉及經文內容方面的差別,玄奘概括了三點,即「三問闕一,二頌闕一,九喻闕三」,下面就這三處內容的差別略作分析。
第一,關於「三問闕一」,出自經文開首,具壽善現(羅什譯「須菩提」)向佛所提出的發菩提心菩薩應如何修行的問題,坊間流通本中的標題為「善現啟請分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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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什譯本 │ 玄奘譯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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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右│爾時,眾中具壽善現從座而起,偏袒一肩,右膝│
│膝著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如來 │著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乃至如 │
│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世尊善男子、善│來應正等覺,能以最勝攝受,攝受諸菩薩摩訶 │
│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云何住?雲 │薩,乃至如來應正等覺,能以最勝付囑,付囑諸│
│ │菩薩摩訶薩。世尊!諸有發趣菩薩乘者,應云何 │
│何降伏其心?」 │ │
│ │住?云何修行?云何攝伏其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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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羅什譯本中只有「兩問」:「應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玄奘譯本則於中間增加一問「云何修行」。在經文的開始,明確提出修學般若的正機對象是發菩提心、行菩薩道的大乘菩薩。須菩提的提問,是整部《金剛經》的總綱,至關重要,由於兩問與三問的差別,下面所對應的內容也隨之有了很大的變化。
在羅什的譯本中,佛陀首先回答的是第二問「云何降伏其心」: 「佛告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珍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人無餘涅架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然後回答第一問「應云何住」:「複次,須菩提,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所謂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須菩提,菩薩應如是布施,不住於相……須菩提,菩薩但應如所教住。」為什麼須菩提問的是「應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但回答卻是先從「應如是降伏其心」開始,然後才是「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僧肇《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注》曾注意到這個問題,並解釋說: 「問降在後而答在前,何耶?住深降淺,故問者標深;於降淺易習,故答之於前。問答有指,非其謬也。」僧肇的解釋完全依據的是羅什的譯本,這一疑問在玄奘譯本中則不存在。
玄奘的譯本則是完全按照「應云何住」、「云何修行」、「云何攝伏其心」三個問題的順序來回答的。從「諸有發趣菩薩乘者,應當發起如是之心」,至「無有少法名為發趣菩薩乘者」,是講「應云何住」。「複次善現,菩薩摩訶薩,不住於事應行布施,都無所住應行布施,不住於色應行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應行布施」,是講「云何修行」。「善現,如是菩薩摩訶薩,如不住相想,應行布施」以下,是講「云何攝伏其心」。前後問答相應,結構合理,層次清晰。按太虛大師的說法: 「應云何住,是說明菩薩所觀的境,菩薩心所安住的法界。云何修行,是說明菩薩所修的行,菩薩的一切自利利他的事。云何攝伏其心,是說明修行中能攝伏其心,善巧安心而不令搖動流散,這就是所成的果。所以這三個問題,也可說是問的菩薩的境、行、果。」所以從整部經文的內容看,玄奘譯本中的三問相比較羅什譯本的兩問更為合理。
第二,關於「二頌闕一」,出自經文接近最後的部分,佛陀問須菩提是否可以三十二相(玄奘譯「諸相具足」)觀如來,流通本中的標題為「法身非相分第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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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什譯本 │ 玄奘譯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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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以色觀我,以音聲尋我,彼生履邪斷,不能當│
│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見我。 │
│如來。 │應觀佛法性,即導師法身。法性非所識,故彼不│
│ │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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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有三身:法身、報身和化身(應身)。在玄奘譯本中有兩個頌,第一個頌是從破除偏執的角度說的,因為以色塵、音聲來觀佛落人斷滅的邪見,不能真正地見佛。第二個頌則是從正面說的,應該觀佛的法身,觀諸法實性,諸法實性是遠離一切虛妄分別的,以般若智慧才能觀見佛的真實法身。兩個頌一屬遮詮,一屬表詮,所表達的意思比羅什譯本更為合理。
第三,關於「九喻闕三」,出自經文最後的偈頌,流通本中的標題為「應化非真分第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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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什譯本 │ 玄奘譯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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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 諸和合所為,如星翳燈幻,露泡夢電雲,應作如│
│是觀。 │是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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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中的這一偈頌,是用比喻來說明世間一切有為法自性本空的道理。羅什譯本列舉六個比喻:夢、幻、泡、影、露、電;而在玄奘譯本中則列舉了九個比喻:星、翳、燈、幻、露、泡、夢、電、雲。這些比喻都是解釋諸法性空的道理,如夢,雖然虛幻無實,但夢中認為實有,醒後才知並無實事。其他比喻都與此相似,在般若類經典中,有很多這類比喻,如在《大品般若經》中列舉了「十喻」:幻、焰、水中月、虛空、響、揵達婆、夢、影、鏡中像、化。佛教之所以用這些比喻,主要是它們或為虛幻不實,或瞬間易逝,所以容易理解空的道理。不像世間山河大地等物,眾生容易執著為有,難以理解空。
通過上述三個方面的比較可以看出,玄奘在中國佛教般若經典翻譯方面有著重要的貢獻,他的《金剛經》譯本比鳩摩羅什譯本的內容更為完整和準確。由於羅什翻譯的《金剛經》流傳最廣,所以對此本中「三問闕一,二頌闕一,九喻闕三」的缺憾值得引起重視。至於上述差異的出現的原因,或為所依據的版本不同,或為羅什譯經往往因中國人好簡的習慣故「裁而略之」,本文不擬對此加以討論。由於玄奘精通梵、漢文字,對佛教義理有很高的造詣,並且譯場是在國家支持下組織完善,翻譯的經典忠實於原典,質量非常高,在中國佛教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從他翻譯的般若經典中可以明顯看出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