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鞏俐神作,國內看不懂,國外拿到奧斯卡提名

2019-11-20     門徒電影

華語電影距離世界最高獎到底有多遠?

從默片時代到動盪年間、從香港領銜到大陸繁盛,從孫瑜《故都春夢》到呂班《新局長到來之前》、從謝晉《芙蓉鎮》到張藝謀《活著》,一批又一批電影人前赴後繼、一批又一批製作者摸索試探,似乎都在謀求一個答案,中國電影站在世界最高領獎台還需多少歲月?

1988年《紅高粱》斬獲柏林金熊獎,打破華語電影世界大獎零的紀錄,在電影中張藝謀用濃墨群像、磅礴視聽詮釋了底層源源不竭的生命力,更印刻了文化鏡像下導演炙熱的創作源泉。那是張藝謀的尋根之旅,以一場戰亂凝結了民族文化中張揚跋扈的生命禮讚。

此後侯孝賢《悲情城市》、陳凱歌《霸王別姬》相繼包攬了威尼斯電影節,坎城電影節、美國金球獎最佳外語片最高獎,在這兩部作品中導演均以「時代割據」為背景,以一場轟烈的歷史嬗變訴說著家國榮辱、人性斑斕。

那是華語電影雋永徽章,是華語電影璀璨時代。

短促幾年華語電影從孱弱走到世界前列,之後《活著》《喜宴》《大紅燈籠高高掛》又完成對世界三大電影節「輪番洗劫」,至此華語電影真正脫胎於閉門造車,真正被世界電影人所關注。

可即便華語電影擁攬無數桂冠,卻總於奧斯卡失之交臂,作為公認世界電影頂級盛宴,除了李安《臥虎藏龍》《斷背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在奧斯卡包攬重量大獎,似乎內地導演都鮮與其結過姻緣。

其中除了陳凱歌《霸王別姬》提名過最佳外語片,張藝謀曾三次入圍最後評選,可每次乘興去都免不了折戟歸,《菊豆》《大紅燈籠高高照》《英雄》均進入最後評選,卻均以微弱之勢失敗。

其中《菊豆》更是中國首部獲奧斯卡提名內地電影​!

可大多時候這部作品卻被低估,縱觀張藝謀導演生涯,被奉為文藝圭臬佳作不勝枚舉,可這部無限接近奧斯卡,並在人性方面多方揣度與衡量、批判方面極度炙熱與鞭撻的《菊豆》卻鮮有人提。

當初《菊豆》出現還有一段淵源,1989年張藝謀執導《代號美洲豹》折戟,那是他生涯第二作,標誌華語片對商業片的初步試探,此片講述了海峽兩岸攜手打擊劫機犯故事,兩岸同胞情更成為人文核心。

可是商業文化上的不兼容導致張藝謀幾度崩潰,於是幾經拖延與轉變,造就了那部敷衍的半成品以及張藝謀生涯黑點,這種情況下張藝謀需要被認可,於是在1990年他又找來鞏俐拍了《菊豆》。

影片改編自作家劉恆的小說《伏羲伏羲》。

原小說中劉恆借用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並用中國民俗文化做修繕來詮釋古希臘中的「俄狄浦斯情結」,作品裡劉恆將「俄狄浦斯情結」做了東方式演繹,也讓這種涉及綱常倫理、人倫羈絆的電影多了些共情。

張藝謀之所以選擇改編《伏羲伏羲》,最重要的在於作品除了中西文化底色上的交融,其立意上更有著反封建、反枷鎖的人性寓言。這是他擅長的領域,如拍攝《紅高粱》時利用動盪年間禍亂,來詮釋人性的挺拔與癲狂、並利用色彩間的斑斕,來表露人性的慾望與對抗。

同樣《伏羲伏羲》改編的《菊豆》亦是毫不遮掩。

或時代的腳本、或人性的寓言,張藝謀都運用了極致渲染給予詮釋,除此之外相較《紅高粱》的跋扈與粗獷,在這部作品裡張藝謀更是百無禁忌的將情慾跟人性赤裸浴火暴露的更直接。

最初張藝謀定名為《呻吟》,後來改名為《菊豆》。

當然原名《呻吟》才更接近電影核心,因為呻吟本是人性映照,是人性最赤裸、最歡愉時的真實反映,而影片所闡述的也正是人性最壓抑、最求而不得的內心交響,以及與封建傳統間的殊死對抗。

呻吟本就是凝結電影始末悲劇的人文核心,可由於名字過於赤裸露骨,礙於民眾的接受度,張藝謀還是選擇了以主人公的名字為題。

《菊豆》中影片始終圍繞主角們反綱常的複雜關係。

其中叔叔楊金山是個生理有缺陷的染房主,而為了續香火在他折騰死兩個女人後,又花大價錢買了年輕漂亮女人菊豆(鞏俐飾),並每天夜晚對她百般蹂躪摧殘。

侄子楊天青(李保田飾)年近四十尚未娶親,因對叔叔每夜施威而哀嚎的菊豆產生同情,於是他時常偷看年輕嬸嬸洗澡,之後在情感不斷積攢下、在嬸子的不斷引誘下,他們最終突破了封建禮數、世俗倫理。

原本不該在一起的人越了雷池,並誕了愛情結晶,任何時代似乎這種有悖綱常的媾和都難博同情。一方是被叔叔養育的楊天青,戰亂年代得一溫飽實屬僥倖,而另一方面則是被販賣到楊家的菊豆,嫁為人婦衣食無憂,卻暗地勾引侄子並偷偷生下「孽種」。

可實際上這種媾和卻是對封建的最好反叛,當被世俗牽絆、被封建碾壓,所有生逢時代的大眾難免淪為命運犧牲者,尤其他們饑寒交迫、以至生就是唯一渴望,可實際上除了生他們亦該有對愛的追尋。

張藝謀以悲天憫人的叩問,將根植於中國血液里的封建禮教打破搗碎,然後再以一種反抗式先破後立,而這也讓兩人不計後果的媾和,充斥著對人性慾望、身體釋放的細咂琢磨。

或叔叔對菊豆的施暴、或楊天青跟菊豆的媾和報復,一切似乎都是有悖跟人性本善,但恰恰是是這種對人性本善的遺棄、對人性自私罔顧的表露無疑,更讓這份禮教下的媾和顯現的富有生機。

當菊豆勾引了楊天青,兩人突破了枷鎖跟禁忌暗地百般媾和,尤其是當叔叔中風偏癱難以自理後,菊豆與天青當其面毫不忌諱的熱烈、交融,這種畫面本就是自由直面封建一次鞭撻入里的嘲諷。

三十年前的電影,導演張藝謀窮極平生之能大肆渲染。

或逼仄空間、或明暗對比、或赤裸衣著、或深喘呼吸,一切本是道德倫理下最污穢、最骯髒的融合,卻被張藝謀以迸發涌動的高亢所占據,在這種詮釋下,人性最自私、最想掩蓋的生理需求則成了最崇高、最值得追求的精神食量。

可實際有因必有果,這種報復所誕生的則是下一輩罪惡。

冠以弟弟之名誕生的楊天白,實則是楊天青的血肉,可在外人面前卻只能以弟弟稱謂,而久而久之這種反抗式愛情、這種自由文明的象徵,則在封建下成了下一輩封建者誓死抗衡的東西。

電影中張藝謀將人物處境幾度反轉,勾勒出了世俗的荒誕,從開始為自由熱烈交響、到之後被村裡老少所指點、被孩子視為骯髒狗男女,兩位生不逢時的主角註定要為這段自由付出代價。

當人物處境發生轉變,一場荒誕式的掩人耳目也在慢慢醞釀。

叔叔因中風不能自理,兩人終於可以百無禁忌的交媾,可為了沒有「懷孕」意外,菊豆要利用各種虐待式偏方麻痹自己下體,當叔叔落水身亡,眾人議論紛紛,兩人更要以「擋棺」方式證明清白。

於是電影最為荒誕的場面到來,當棺材經過兩人哀嚎著痛哭擋棺,一人呼喊著夫君,一人呼喊著叔叔,在這種戲謔性的輪番哭喪後,棺材漸行漸遠,兩人卻蹲坐在地方苦笑不得。

一時間電影那抹悲情寓意越發明顯,縱然兩人能衝破枷鎖、衝破禮教,可以肆意在樓閣上、在屋檐下炙熱交織在一起,但這種自由象徵,在被封建入侵千年的土地上,始終只能隱匿於黑暗、躲藏於角落。

他們終究生不逢時,他們終究要被封建碾壓致死。

在那個吃人社會封建倫理可入侵到任何一片土地,尤其是他們兩人曾自由交融下的結晶,也正成為著被封建入侵的罪孽結果。

終究逃不過因果報應,在對立的文化衝突下、在腐朽的觀念傳播間,兩人兒子楊天白又舉起了封建旗幟,將象徵自由的父母視為狗男女,於是在文明跟封建交鋒中,文明終究又被生生不息的封建扼殺在搖籃里。

象徵著封建「復辟」的楊天白,眼睜睜的將父親溺死,殘忍且不留人性,這無疑是封建對人性的碾壓得勝,最後菊豆手舉火把,象徵自由將封建禮數中的無窮罪惡燃盡。​

可實際上點燃的火焰,燒掉的只是痕跡,燒不盡的卻是這土地千年來冥頑不靈的迂腐、封建壓迫對自由文明亘古不變的荼毒!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Te0clG4BMH2_cNUgwoIK.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