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30年,精雕細鏤出的12座房子長相各異!泉州安溪白頭格!

2019-04-26     微觀泉州

在四川的瀘沽湖裡,生長著一種花,叫「水性楊花」。黃色的花蕾,白色的花瓣,連著一根水下十數米綠色的莖,悠悠蕩蕩在寬闊的湖面上。那副悠悠蕩蕩的的樣子,好像我看到的「白頭格」,在曲水般的山徑中。

「白頭格」位於安溪蓬萊鎮上智村的山巔最終處,同海拔的U字型山嶺上,落著7座瑰麗的百年民居。當地人叫它「白頭格」,因它腳下的山麓,出產一種「白鱔土」而得名。其實每一座輝煌的百年古厝,背後都是一部浩大的家族史,而「白頭格」指向的卻是同一部家族史。

清朝光緒年間,生長在這個偏僻山野里20多歲的胡典成,穿著一雙草鞋,從這裡出走,一路遠下菲律賓謀生。1908年,已在菲律賓打下一番事業的他,在家鄉開建這處古民居。一建建了30年,一蓋蓋了12座。百名胡家子弟,曾住在這裡,有教學的「梅村書屋」,有鐘鳴鼎食的「食飯間」,還有抵禦山匪的長方形土樓。

上智村,一個大山裡的村落。海拔400米,村道空落落,山嶺和峽谷開滿了芒草花,輕飄飄的白,讓一片綠色的山村,顯得十分的曼妙。

通往白頭格的路,是一條石級小道,車開到高山處,再沿著石階下到U型的山嶺。12座民居群,倒了5座,有的被香蕉樹和藤蔓山花退成了一片山野。尚在的7座民居,沿山而立,一大半是兩層古樓,餘下三兩座是平臥的古大厝。

U字型山嶺的內凹處,是這民居群的中軸線,最早修建好的「新安厝」和時隔30年後落成的「娛山樓」都在此,古厝群盡收眼底,左前方是有連廊相接的「和安樓」、「德安樓」,右前方是曾經的書房和「泰安樓」;而前方是層層滑向山底的U字型田野,塌落僅剩一面牆的「食飯間」在這裡,百米外的山角是曾經的「藥店」古厝,距離村子最近。

「胡典成有兄弟三人,胡典成是老三,他下南洋建業,兩個哥哥留在家裡建房。」胡家後人年近70的胡梓生,在這裡住了一輩子,他出生在兩層的「和安樓」里,這些依山而建的樓,前部是兩層,後部因為山勢漸高而建成一層,小時候,他的父輩祖輩,都稱呼它們為「扶壁樓」,扶著山壁的樓。

開建這12座屋舍時,胡家海外的商業正蒸蒸日上,經營家鄉土特產的胡典成在菲律賓有多家商鋪,廈門有分點,創辦了「金合勝」商號,在菲律賓頗有名氣。「在家建業的兩兄弟,請來有名的風水先生為屋舍踏勘風水,一住8年,惠安的石雕師傅、永春的木匠,在這裡一落腳是30年。」胡梓生說,這民居群的分布是馬蹄形,說是風水絕佳的「金交椅」。

胡家房舍的建築極盡精美,石頭從菲律賓運來,色澤與閩南不同,貼在屋面上的花磚是義大利遠洋舶來,每一座屋子都用上鍍鋅管引入自來水。屋內是清式的家具,木作的隔扇,刻鏤講究,許多隔扇上,畫了山色美女圖,百年後依舊清秀可人。

1908年,這裡開建古厝。同年,遠隔重山大洋的美國,愛迪生獲得發明電影放映機專利權,在菲律賓接受新思潮的胡典成,多年之後,帶回一台手搖無聲電影放映機,和好多卷外國電影膠片,為山間的村人們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門。

百年前的白頭格,房子與房子之間,有高低起伏的石階小道相連,房前和石道上都裝了汽燈。夜幕降臨的白頭格,汽燈漸次亮起,南音古樂奏響或是黑白電影走起,這裡像極了一個獨立的繁華小鎮。

漫長的30年,精雕細鏤出的12座房子長相各異,從閩南古厝,到土樓,再到中西參半的樓,每一座樓都有各自的功用。

胡典成三兄弟,都生有多個兒女,大家族幾代人住在一起,數十年未曾分家。「一日三餐都在一起吃,『鐘鳴鼎食』。那座『食飯間』是胡家的廚房,廚師和廚娘們煮好每一餐飯,就要敲響鐘聲,各房的僕人,從各座屋子裡往食飯間走去,領回各自的餐食。」胡梓生的爺爺曾與他說起當時的情景,除了百位胡家人吃在一起,30年間在此建設屋舍的師傅和村裡幫工的人們,也都吃在這裡。食飯間,分門別類供應著主人的餐食,工人的餐食,也迎來送往地為客人們備下宴席。

胡家的子孫眾多,12座房子有專為家族人建的「梅村書屋」,請來私塾老師,在這裡教授古籍經典。現年91歲的胡長炬是胡典成的孫子,他說,「父親胡諸清16歲時還在上智村裡種田,直到爺爺在海外賺到了錢,才開始請教師上私塾,後來在光緒恩科里,與他的堂兄雙雙中舉,成了鎮上最轟動的事。」他的父親,還成了民國時期第一任的安溪縣長。

藏在山間的白頭格,是十里八鄉最受矚目的一處,也引來土匪的關注。為了能讓家人躲避山賊土匪,最晚落成的「娛山樓」建成了一座堡壘似的土樓,是民居群里最大的一座。長方形的土樓,用磚石砌成,十分牢固,土匪來時,胡家人就都往土樓里躲避。

土樓里除了自來水,還挖了古井以備不時之需,20幾個房間,帶有隱藏式的閣樓,夠百來個人在此居住。

白頭格落成的這30年間,是胡家最顯耀的高光時期。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胡典成在菲律賓的生意開始走向沒落。

在胡梓生還是孩童時候,這裡的12座房子,除了「娛山樓」是空著的,其他房子裡,住滿了胡家後人。到了80年代,古厝里的年輕人們都往外走了,遠的去了海外,近的在南京、福州,在廈門、安溪,胡梓生因在上智小學裡教書,一輩子住在這裡。

年輕人在離開,年老人在逝去,讓這些房子一座座也漸漸地空了、壞了、塌了。胡梓生和房子在同步老去,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出生的那座「和安樓」補補漏雨的瓦縫。

如今,他也離開去到別處含飴弄孫,這7座尚余的古厝里,就剩一兩位老人同一大群雞鴨在住。因為藏在大山深處,這裡偶爾才會有人尋路而來,古厝里的老人擔起了講解的任務,也漸在別人閃耀著興奮光芒的眼睛裡,更懂得白頭格的珍貴:

「你說,這裡政府能給修繕嗎?」

「你說,白頭格值不值得你再來?」

是的,一定會有許多人跟我一樣,會去那裡探尋一番的,在古屋與歷史的深叢,看一個人的成長,一個家族的興旺。看見時代,也看見自己。

來源|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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