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菜根譚》中,洪應明說:「我果為洪爐大冶,何患頑金鈍鐵之不可陶熔。」從這句話中,有人讀出了氣概,我卻獨看出了心量。心如同能裝下洪荒乾坤的熔爐一般,可納一生之煩惱憂愁,人便能一刀劈開萬里塵土,回眸遇見花開千樹。
人生中有很多願景,無論大或小,一旦未能實現,煩惱便會接踵而來。而面對這樣的情況,心量的大小便決定了煩惱的程度。「心大了,事就小了;心小了,事就大了。」先人的誡言不無道理。洪應明以「平常之心」應對著書立說過程中的不順,王陽明以「光明之心」格物致知,李笠翁以「閒情之心」書寫人世百態。於是,《菜根譚》《陽明先生集要》《閒情偶寄》因他們廣闊無垠的心量而成為經典。也正是由於擁有這種心境,他們方能經得住滄海巨浪,在談笑之間達成他人所無法達成的成就。
人生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正因如此,承受不起太多的我們應學會放下,努力去撫平自己心中的溝壑,讓心靈的凈水沖淡煩惱憂愁的苦楚。
儘管過去值得感懷,未來值得期待,但我們能夠把握的只有當下。有些人總喜歡追懷那些已經過去的事,於是喧喧復囂囂,停停又走走。其實一步一回首的意義並不大,如此,只能讓「現在」又變成另一段令人煩惱的「過去」。走過了就別再回首,大千世界只在前方,若司馬子長放不下以前的屈辱煩惱,如何能成就《史記》這一皇皇巨著?若昭君糾纏於宮廷的爭鬥煩惱,如何能成為民族友好的使者?若青蓮居士無法忘記仕途不順的煩惱,如何能遨遊四海揚名天下?沒有誰能一世無垢,不如將過往的名利拿來奉酒,深諳聲色不過皮毛骨肉,過去的事早已灰飛煙滅,悔恨與煩惱不值得銘記。將過往雲煙埋入心底,心量會隨之變大,我們便會發現往事皆會散於晨霧中。
蘇軾有云:「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兒,眼前見天下無一個不好人。」這是蘇軾的心量,在被貶黃州後,他不怨朝廷,不憤世嫉俗,而是「眼前見天下無一個不好人」,這是心量的至高境界。因為他能夠隨遇而安,居廟堂憂民,處江湖憂君,將人生百態、世間冷暖納入心中的「乾坤一草亭」,故而能做到「隱逸林中無榮辱,道義路上無炎涼」。
我們創造心量,心量成就我們。心有乾坤一芥,不論紅塵三千,我獨舞這月色,任他煩惱三萬,獨倚高樓,總有人高歌相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