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白饅頭(散文)
八十年代初,過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蒸饅頭。
那時候,一進入臘月,母親就開始為過年蒸饅頭做準備了。先是把家裡僅有的一點兒小麥曬乾、簸凈、再用濕毛巾擦拭乾凈,然後就由爸爸用舊自行車帶到面房磨成麵粉。這麵粉磨成的面有純凈的白面,還有黑面。
蒸饅頭,這是我們小孩子們盼望已久的事情。因為一進入冬季,我們這些仍然天天背著舊書包,抄著小手,冒著冬日的嚴寒去上學的孩子們,就已經扳著手指頭,算著離過年還有多長時間了。由於算出的時間為時過早,我們就只有算家裡什麼時候要蒸饅頭的,這一算就在心裡樂開了花兒,畢竟算上去蒸饅頭的時間要比過年早的多呢。那可不是嘛,這一差就是一個月呢。有時候,心急的孩子們仍然每天不停地問大人:「什麼時候蒸饅頭呀?」他們問這些話的時候,常常是咬著難以下咽的紅高梁麵餅子說的,那東西又硬又澀,常常是讓小孩子們難以下咽,於是期盼著過年蒸饅饅,就成了那個時代的孩子們最熱切的期盼了。這時候的大人只有無限憐愛地看著自己的孩子,總是不失時機地為孩子的高梁麵餅子上夾上幾根鹹菜條兒,殷切地對孩子們說:「快了,沒有幾天了。」
孩子們只要回到家裡看到父親從面房裡帶回了磨好了的面,孩子們的眼睛就為之一亮,因為他們知道,蒸饅頭的日子終於要來臨了。
於是就開始了母親一年中最為勞累的蒸饅了。她先是煮出好多的白蘿蔔條兒,那是用來做黑饅頭的餡兒的。母親把煮好的白蘿蔔條兒跺好,再放一些蔥花兒,就用發好了的黑面蒸饅頭。不幾天,家裡的飯桌上就有了新蒸出來的黑饅頭,吃過了黑饅頭。家裡就又蒸了糕,於是,一年中最為豐盛的改善生活的日子就來臨了。孩子們為什麼那麼急切地盼望著過年呢?因為過年可以吃上平時吃不到的美食,穿上新衣服,在大街上驕傲地走來走去的,女孩子就比試著誰的衣服更漂亮,男孩子呢就比試著誰的手勁兒最大。
到了臘月二十七,家裡才開始蒸過年的白慢頭的,並且只蒸一鍋。大人不敢大白天蒸,怕是你嘗一塊,我嘗一塊的,把家裡過年只蒸的一鍋白饅頭吃光了。她們往往是在家裡人都入睡了才蒸過年的白饅頭。早上孩子們醒來,就嗅到白面饅頭的味兒了,小孩子們就哭鬧著要吃,大人就點著他的頭羞他。然後給他在火爐上燒上一根粉條兒,孩子也就不哭鬧了。
平時家裡只吃黑饅頭還有糕,如果家裡來了客人,家裡才會在鍋里放二三個白面饅頭的,一旦親戚離開,大人們就慌忙地把白面饅頭藏到孩子們看不到的地方。
這過年只蒸一鍋的白面饅頭只讓一家人在初一這一天吃的。過了初一大人們就把剩餘的白饅頭放進了深深的糧食瓮里了,上面還蓋上了厚厚的石頁岩石板子,孩子們就再也看不到白面饅頭的影子了。
家裡依然是進入臘月的飯食,黑面饅頭還有糕。白面饅頭仿佛永遠的從人們的視野里淡去了一樣。
再一次見到白面饅頭的是十幾過後,要過正月十五了,也就是過年第二個最為隆重的節日——元宵節了。這時候,母親才會把藏匿了許久的白面饅頭拿了出來。就這樣,正月十五這一天飯桌上就又一次有了白面饅了,孩子們就可著勁兒地吃。大人就說:還留著呢。大人們指的是正月十六這一天的傍晚,在我們這裡要烤柏靈火的,孩子們可以把家裡的剩餘的饅頭,放在火上烤著吃。
進入新世紀,那種過年只蒸一鍋白面饅頭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現在的過年饅頭不再是飯桌上的主角兒了,代之的是更多美味的糕點和菜肴。
在我們家鄉富裕起來的農民們乘著冬閒,把年搞得熱氣騰騰的。他們殺豬宰羊買雞鴨魚,還有各種叫不上名字的海鮮。那種過年只吃一鍋白面饅頭的日子永遠地從人們的生活中淡去了。可是那種白面饅頭的香味也永遠的從人們的生活中淡去了。
作者:王慧莉
編輯:趙一
組稿:中鄉美遼寧選稿基地 胡鐵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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