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12月16日,籃網在主場以20分的優勢擊敗了76人。除了勝利之外,籃網隊被禁賽25場的威爾森·錢德勒也終於解禁歸隊。這場比賽錢德勒替補登場,打了19分鐘,貢獻了2分、7個籃板和2次助攻。他的表現,似乎與其他絕大多數的NBA球員並沒有太大的分別,但此前幾個月他到底經歷了什麼,除了他本人誰也無法真正體會。
當地時間12月11日,籃網主場迎來黃蜂的挑戰。比賽最後關頭,當丁威迪命中了一個高難度的干拔三分球之後,威爾森·錢德勒聳聳肩膀說:「雖然那是一個很棒的投籃,但是當你錯失了那些輕鬆的投籃後,這樣的球也無法令你瘋狂。畢竟你不能把命運都寄托在這樣的球上。」
在丁威迪投進了那個高難度的球之後,比賽還剩45秒,主場作戰的籃網雖然此前最多曾領先多達20分,可那時候他們反倒落後著1分。看著比賽轉播的錢德勒只能幹著急,卻無能為力。坐在著名說唱歌手Jay-Z在曼哈頓經營的一家俱樂部里,錢德勒的雙眼始終沒有離開轉播比賽的大螢幕。
本來,不上場的球員可以坐在場邊的替補席觀看比賽,但是錢德勒在今年8月因為違反了聯盟的禁藥規定,從而被處以25場的禁賽。這位今年夏天與籃網簽下一年老將底薪的球員,只能接受處罰。與黃蜂那一戰,是他被禁賽的第24場。每當籃網有主場比賽的日子,錢德勒在比賽開始前2小時到比賽結束後2小時這段時間裡,都不能出現在巴克萊中心的相關區域內。
所以在過去的3個月時間裡,但凡籃網隊有主場比賽,錢德勒就在Jay-Z的俱樂部里關注著隊友們的表現。「被禁賽了,就好像被放逐了一樣,」錢德勒說。
對於今年32歲的錢德勒來說,雖然已經打了11年的NBA,但他還是直言,這是他職業生涯開始至今,最為嚴峻的一個挑戰。在剛剛被禁賽的時候,錢德勒的腦子裡甚至還曾冒出過「退役」的念頭。「你會開始忍不住地想,這一切真的值得嗎?」錢德勒說,「並不是因為你不想再打球了,而是因為你覺得自己身處黑暗當中。」
今年8月,當錢德勒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他正在開車從籃網的訓練館回家。那是一個來自聯盟辦公室的電話,電話的內容是通知他,在剛剛結束的一次藥檢當中,他的伊帕默林檢測呈陽性結果,這種可以促進荷爾蒙分泌的藥物,在2016年就被NBA列為了禁藥。
因為股四頭肌的傷勢,錢德勒錯過了整個2018-19賽季的比賽,所以在2019年夏天他與籃網只簽了一年合同。而在治療腿傷的過程中,錢德勒說他的私人醫生的確給他服用過「小劑量」的這種藥物。但他隨後表示,不管是他本人還是他的醫生,當時都沒有意識到他們會觸犯禁藥條例。
「我當時就是希望自己能夠恢復健康,我並不知道那是一種不好的東西,」錢德勒說,「所以現在,我真的感覺非常羞愧。」
所以第一時間,錢德勒馬上就聯繫了自己的經紀人,隨後,他又給籃網的總經理馬克斯以及球隊主教練阿特金斯打去電話,告知了他們自己遭遇的情況。而回到自己的公寓之後,錢德勒又找出了自己簽約之後,球隊給他的一份聯繫人清單,上面有籃網所有球員的電話號碼。從名單上的第一個人開始,錢德勒一個接一個地給他們打去電話。
「我就是想跟他們說一句:『對不起』,」錢德勒說,「我希望可以得到他們的原諒。」
接著,錢德勒又給自己的姑姑迪莉婭打去了電話,他聯繫姑姑的主要目的,就是不想讓這件事被自己的奶奶知道。他的奶奶奧利維亞今年已經87歲了,錢德勒從小就是奶奶帶大的,所以祖孫二人的感情可想而知。但不巧的是,電話接通時,姑姑就在奶奶身邊,這個消息還是被她知道了。
後面的幾周時間,錢德勒都有意地避開奶奶,好幾次奶奶打來電話他也沒接。他當時內心最大的感覺,就是自己讓奶奶失望了。終於平靜下來之後,錢德勒撥通了奶奶的電話,鈴聲沒響幾下,電話就接通了。「在那個時候,她並沒有因為我的舉動而生氣,而更多的是擔心我,因為她沒聽到我的消息。」
雖然跟奶奶的交流過程很順暢,可是錢德勒內心的焦慮卻絲毫沒有減弱。他擔心自己本就「命懸一線」的職業生涯,會被這次禁賽而徹底毀掉。他就自己沉浸在這種情緒當中,難以自拔。除了少數時間在手機上跟幾位朋友聊上幾句外,錢德勒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關在家裡,聽聽音樂,同時讀美國作家塔-奈西希·科特斯的那本《水舞者(The Water Dancer)》。
當然,籃網也不會坐視不管。在錢德勒被禁賽之後,球隊還安排他去見球隊的專職心理醫生,避免他在心理層面上出現波動。但是一旦回到獨處的時光當中,錢德勒的情緒又會蔓延出來。
「我當時就覺得:『事情肯定就會是這個局面了,』」聊到自己的職業生涯時,錢德勒說,「這件事本身就非常讓人感到害怕,特別是當你想到你職業生涯居然要以禁賽而收場的時候。」
因為禁賽不能上場比賽,所以錢德勒更需要嚴格地遵守訓練計劃,以此來保持自己的競技狀態。禁賽期間,他每周要訓練5天到6天,差不多上午10點他就要來到訓練館,來接受按摩放鬆,然後是熱身,接著就是在球隊訓練師的帶領下,進行一些低強度的訓練。接著,他會進入力量房,做30分鐘的器械練習,等到身體完全活動開,就該踏上籃球場進行有球訓練了。
某些時候,陪著錢德勒一起在場上練習的就是球隊的助理教練,但也有些時候,他會跟自己在籃網的隊友們進行2對2和3對3的練習,而5對5的練習只能「碰機會」。絕大多數的時候,錢德勒都要跟努瓦巴、平森這些板凳席末段的球員或者是發展聯盟球隊的球員們一起練球。
在所有人當中,陪錢德勒訓練時間最多的人,就是籃網的助理教練布萊特·布雷爾梅爾。而在每次錢德勒的訓練結束之後,布雷爾梅爾都會跟錢德勒一起倒數距離他禁賽結束還有多少天的時間。「就好像他在跟我一起度過這段時間,」錢德勒說,「還有我的隊友們,他們也跟我站在一起,每個人都對我非常支持。其實在這件事發生之後,他們本來可以拋棄我。」
從8月開始,錢德勒在訓練館裡花了很多時間騎動感單車以及在跑步機上跑步。這是為了讓他在沒有比賽的時間裡,也能保持體力,而這也為他贏得了「有氧運動皇帝」的綽號。很多時候籃網主教練阿特金森都勸錢德勒不要太拚命,但對於身處禁賽中的他來說,這樣的訓練除了可以讓他保持狀態,更重要的作用就是讓他避免內心的「空虛」。
「我現在還會把注意力放在去閱讀別人的思想上,我特別關注的就是他們如何看待我,」錢德勒說,「從我的隊友,到其他球隊的人、其他球隊的教練、管理層等等,還有聯盟辦公室的工作人員,我會特別關注他們怎麼看我。其實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一個人,所以我總是會忍不住地去想別人到底怎麼看待我。」
前面提到,錢德勒在比賽前後2個小時的時間內,都不允許進入球館,這條規定在客場也同樣適用。儘管如此,錢德勒還是會隨隊一起出征客場——唯一的例外是當地時間10月27日籃網客場挑戰灰熊那一戰。除此之外,錢德勒都會儘量地跟球隊待在一起,他會搭乘球隊的專機,跟隊友們一起吃飯,也會參加球隊在客場的訓練。籃網本賽季常規賽開始前曾來到中國打季前賽,錢德勒當時也隨隊一起遠征。
可每當時間接近比賽開始前2小時這個時限,錢德勒就必須要離開。一般來說,每場NBA比賽都是在當地時間晚上7點打響,這就意味著錢德勒在下午5點之前,要離開球館。為了避免最後時間匆忙,錢德勒會下午早早地去球館訓練,然後在5點前離開。很多時候他前腳離開球館,他的隊友後腳才來到球館。
「必須要離開這件事真的讓我感覺很糟糕,」錢德勒說,「絕大多數時候我都來得很早,以至於絕大多數的隊友都還沒來。」
把時間拉回到12月11日,還是籃網主場與黃蜂那一戰,黃蜂的二年級球員迪文特·格拉漢姆單場投進7個三分球,獨得40分。他在第四節結束前22.7秒的後撤步三分命中,讓黃蜂取得了5分的領先。
坐在Jay-Z俱樂部里的錢德勒,從電視上看到了格拉漢姆投進那個高難度的進球之後,失望地垂下了頭。這樣的情況,自從他被禁賽之後已經多次出現了。雖然錢德勒什麼都沒說,但是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當隊友被搶走一個籃板時,你能看到他嘴角輕微地抽搐;而當籃網的替補們集體誇張地在板凳席前跳舞慶祝時,你也能看到他臉上浮現出的笑容。
所有的這一切都在表明,錢德勒想要上場,想要去做點什麼。「我可以為球隊帶來堅韌,所有的這些髒活兒我都……」錢德勒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隨即表示他並不會打得很「髒」,「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夠在球場上。」
黃蜂在那場比賽的最後時刻,還曾給籃網留下過機會。但是籃網的兩位投手——喬·哈里斯和托里恩·普林斯都有不錯的三分出手機會,但兩人的投籃均未命中。而對錢德勒來說,那場比賽結束之後,他的禁賽就只剩下最後一場了。很快,錢德勒就要迎來自己新賽季的首場比賽了。
「我有一點緊張,你能明白嗎,」錢德勒說,「畢竟我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打比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