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條件寫作#9•11的那一晚,她的傳呼機響了17次……

2019-07-30   全職媽媽加油站

1.

2001年9月11日,晚上下班後,秀妍和幾位要好的同學一起,陪本科班的班主任去吃燒烤。

班主任是個中年男人,很有才華,據說與二婚的妻新婚燕爾。和秀妍的這幾個同學經常出來玩兒,私底下混得像哥們兒一樣。

說是哥們兒,秀妍的同學其實也是有求於班主任,掛了好幾門課,就等著班主任能高抬貴手,好拿畢業證。

那天是周二,因為第二天大家都要上班,所以酒足飯飽,大家就準備回家了。

從餐廳出來的時候,秀妍的同學正圍著吧檯結帳,秀妍站在一邊,突然一雙手握住了她的肩膀,秀妍嚇了一跳,忙轉頭看,是班主任,通紅的臉,低垂著眼,不由分說把她往外推。

「老師,他們還在結帳,我們等等吧!」

秀妍已經被推著走進了夜色,班主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管他們幹啥呀,我帶你去個地方!」

秀妍有一點點害怕,可是腦袋空空的找不到不去的理由;又想起班主任站在講台上,抑揚頓挫、秦皇漢武侃侃而談的樣子,暗忖一定是自己亂想了!甚至為自己烏七八糟的念頭感到歉意。

餐廳本就在一條小街上,沒有幾步又有好幾條黑洞洞的胡同,秀妍被強推著走進了一條長長的窄胡同,兩面是高高的圍牆,遠處的胡同口一盞路燈泛著昏暗的光,幽靜的連貓都沒有。秀妍的心跳越來越快,胸口像一把小錘子敲一般,咚咚地撞擊肋骨,生疼!

班主任在暗處停下了,站在秀妍的面前。突然抱住了她,嚶嚶地哭著說:「我的婚姻很不幸……」

秀妍身體僵直地站在那裡,本能地把雙臂擋在了身前,緊握的拳推開班主任努力拱上來的臉,一股股熱乎乎的酒氣噴向秀妍,她側過頭躲避著,完全不知道要怎樣脫身,她不敢說不,不敢反抗,只剩下了央告一樣的低語:「老師,老師,別……別……」

秀妍包里的傳呼機「B、B、B」響起來,一遍,一遍,又一遍……響徹了整條胡同。傳呼機執拗地響個不停,班主任似乎明白自己鬥不過那個小玩意兒,放開了秀妍。

秀妍忙把滑落的背包重新背好,還不忘說一句:「老師,再見。我同學……在等我呢!」

她聽到自己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顫抖的尾音,牙關抑制不住地打著架,在耳邊叮叮噹噹地響。包里的傳呼機像個救美的英雄似的,一路護衛著她,「BBBBBB……」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那長長的胡同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上尋她來的同學的自行車的,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了家。

父母已經睡了,她悄悄地進了自己屋,躺在床上,牙齒仍然不住地打著架。

客廳的電話響了,秀妍去接了,是哥哥從香港打來的電話,哥哥讓秀妍告訴爸爸,美國的雙子塔被飛機撞毀了。

秀妍放下電話,敲開父母的門,說了這件事。她努力讓自己能平靜地說出那些話,但她依舊聽到了每個字顫抖的尾音。

還好,父母沒有聽出來……

可惜,父母沒有聽出來……

2.

那一年,為慶祝省成立五十周年,秀妍所在的編輯室接到出版畫冊的任務。

社裡招集了許多藝術家,秀妍他們不僅要負責編輯畫冊,還得接待藝術家。

秀妍就是那時認識吳老師的。畫冊工作結束時,吳老師約秀妍去縣裡拿他的一本詩集稿。說是準備出版了,想邀請秀妍做責編。

秀妍說好,她會帶著同事一起去的。吳老師立刻沉了臉,跟秀妍說:「我的這本詩集目前還不想公開,我希望你一個人去!」

秀妍心裡一緊,又不好得罪,便說:「好的,那我得跟領導協商一下。」

秀妍跟領導說了書稿的事,領導說:「那就辛苦你下去一趟吧!」

秀妍面有難色,又說了一次:「可是,吳老師要求我一個人去!」

領導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那就辛苦你一個人去一次吧!機會難得,將來他那裡會有不少資源!」

無計可施的秀妍回到辦公室,向同事小美求助。

小美想了又想,給秀妍說,你去吧,每隔15分鐘我就給你打電話!

周五一早,秀妍坐了班車去了縣城,下午在吳老師辦公室見面時,他剛從酒場裡出來。

辦公室在小樓的頂層,這樣的下午,小縣城的機關已經沒什麼人上班了,樓里靜靜的。

吳老師倒是爽快,見面就直奔主題,拿出自己的詩稿交給秀妍看。

秀妍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了,更讓她沒想到的是,這個矮個子男人的詩,氣勢恢弘,詩情豪邁,做了這些年的編輯,遇上好稿件跟荒郊野外撿到大錢包一樣難,多少讓秀妍有些興奮。

她坐在椅子上,一頁一頁地翻看著,已經開始構思詩稿要怎樣分輯了。

正入神,秀妍突然覺得左肩噴來一股酒、煙、蔥混雜的熱氣,吳老師從椅子後面抱過來。

秀妍一驚,書稿撒落一地,她的身體一瞬間又僵直了,雙手用力搬著環住她脖子的吳老師,扭開頭,「吳老師,你的稿子掉地上了!」

那個男人完全沒有反應,秀妍不敢說不,不敢反抗,只是用盡力氣躲避著令人作嘔的氣息……心裡祈禱著,手機快響起來、響起來!

「嘟嘟嘟……」「吳老師,我的手機,我的手機響了!」

奪門而出的秀妍又聽到了自己牙齒噹噹作響,炎炎烈日下,她的手腳冰涼。

不知道是冷,還是害怕,她坐在大巴上,哆嗦了一路。

夜晚,老公熱情洋溢地憨笑著,湊到秀妍的身邊。秀妍懶懶的,藉口嫌熱,把他推開了。

老公雖掃了興,卻也尊重了秀妍,翻個身沉沉地睡了。

老公的微鼾里,秀妍長長地嘆了一聲,像是鬆了一口氣,又像是落入了無邊的孤獨……

3.

女兒三歲,第一天上幼兒園。

秀妍開著車送女兒,在門口迎接孩子的金老師笑盈盈地蹲下來,展開雙臂,對女兒說:「你好,香香。我可以抱抱你嗎?」

女兒羞羞地躲在了秀妍的身後。

金老師依舊微笑著,「噢,你不想讓老師抱!嗯,你是自己的主人,你可以拒絕老師!」

老師的那句話像針一樣,刺了秀妍一下!她機械地跟女兒招手再見,看著女兒跟著老師進了教室。神情恍惚著,走出了幼兒園,發動了汽車引擎。

滿腦子都是老師的那句話:「你是自己的主人,你可以拒絕老師!」身體的僵直又一次令她不能自控,不得不把車停在了路邊的街心公園旁。

秀妍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流,嘴裡輕輕地念著那句話,「你是自己的主人,你是自己的主人,……」像是對自己發問,又像在教導自己,牙齒不停地互相撞擊著,發出脆響。

從小到大,秀妍只知道「要聽老師的話!」「要尊重領導!」卻沒有人告訴她,自己可以拒絕無禮的要求!

終於,秀妍哇地哭出了聲,在車裡吼叫著:「我是我自己的主人,我是我自己的主人!」

她覺得胸口痛得要炸開,雙拳狠命地捶著自己,「都他媽的不要碰我!」

那一刻,秀妍明白了,她不必等待「B、B、B……」的聲音來救她,她有保護自己的權利!

2017年,廣州性別教育中心和北京義派律師事務所合作進行調查並完成《中國在校和畢業生遭遇性騷擾狀況調查》,參與調查者(有效)共計6592人。近七成(69.3%)受訪者報告遭受過不同形式的性騷擾,其中女性遭受性騷擾的比例為75%。

接近一半的人選擇了沉默。有超過12.4%的人反應性騷擾的經歷嚴重影響其人際關係、學業,甚至出現了並不低的抑鬱、自殺等情況。與此同時,在被問到為什麼不向校方報告的問題時,55.4%的人認為「 報告投訴也沒用」,21.6%的人擔心隱私泄露和影響學業。(引自「鳳凰網公益」)

如果你也有女兒,請停止「聽話」教育!

告訴她:你是你身體的主人!你不願意,任何人都不可以碰你!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值得你用身體去交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