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6歲的楊麗琳出生在四川達州市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父母都是市內一所中學的老師。在她10歲那年,一場意外的車禍奪去了父親的生命,一個幸福的家變得支離破碎。為了女兒母親沒有再婚,一個人辛苦將她拉扯成人。楊麗琳果然沒讓母親失望,她努力發奮,繼承了父親遺願——演奏琵琶,並考上了四川音樂學院。大學畢業後,楊麗琳進了市內一家藝術學校當老師。幾年下來,在圈內已經小有名氣,加上人長得漂亮,成了當地遠近聞名的「琵琶皇后」。
楊麗琳有了自己的小家,丈夫向東是本市一家醫院的骨科醫生,婚後小兩口恩愛甜蜜,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次年秋天,女兒媛媛出生,此後,楊麗琳做起了名副其實的賢妻良母。隨著媛媛一天天長大,為了培養孩子多才多藝,她開始讓女兒參加各種特長培訓。
楊麗琳雖然在藝校教琵琶演奏,但近年來搞樂器的不吃香,也沒掙下多少錢。可是,一心想將孩子培養成才的她,打算給女兒創造一個更好的學習環境與發展空間。抱著這樣的想法,她向朋友諮詢了有關出國的相關事宜,得知夫妻倆只要一方在美國取得綠卡,孩子就可以一起移民美國,這樣的話就能省下一大筆留學費用。
在美國的表舅一家回國省親,楊麗琳委婉地跟他提出了想送媛媛出國的想法。表舅說想要在美國取得綠卡非常難,一般只能通過求學和結婚兩種途徑,而這兩條道路對他們來說都不現實。看著外甥女一副失落的樣子,表舅又說:「麗琳,你若真想去美國打工,而且要取得綠卡,最快捷的方式就是和一個美國公民結婚,等拿到綠卡後再離婚。」表舅還表示,他可以幫助她聯繫一個定居美國的華人,因為在美國有人以假結婚進行交易,條件是事成之後,按「市場行情」一次性支付對方3萬美金。
「什麼?假結婚!」楊麗琳聽了一個勁兒搖頭。這時,丈夫卻一反常態表示支持。他勸妻子說:「麗琳,其實這樣也好,如今為了咱們的孩子只有賭一把了!離婚、結婚只是個形式,又不會影響我們夫妻感情。只不過,你……你要受些苦了。」
就這樣,在丈夫的支持下,兩人辦理了離婚。怕外人知道內情後說三道四,這件事他們誰也沒告訴,包括丈夫在鄉下的父母。對外人只說,楊麗琳要去美國進修。
出國前一天晚上,丈夫摟著楊麗琳,一遍遍地發誓:「我永遠愛你!你放心去吧,我和孩子在家等你回來!」
在表舅的一手操辦下,楊麗琳終於來到了美國。站在舊金山的街頭,手裡捧著和一個陌生男人的結婚證,她恍若隔世。
為了增加婚姻的真實性,那位美國「丈夫」還擺設了幾桌酒席。曲終人散,那人臨走前沖目瞪口呆的楊麗琳扔下一句話:「你取得綠卡後就辦理離婚手續。這幾桌酒席總共花了1700美金,下次見面時,記得要還給我!」
表舅把楊麗琳帶到一間地下室,說:「這是我幫你找的住所。這張表里有你參加公民資格證書考試的詳細情況,有時間你看一下。眼下我能幫你的只有這麼多了。」
看著表舅遠去的背影,在陰冷潮濕掛滿蜘蛛網的地下室里楊麗琳委屈得失聲痛哭。接下來她一個人窩在地下室,捧著外語書苦熬了一個月,帶來的錢已經所剩無幾了,她想不能就這麼坐吃山空,必須出去找工作。
漫步在舊金山的大街小巷,因為語言不流暢,結果四處碰壁。夜幕降臨,一無所獲的楊麗琳拖著疲憊的身軀在街上遊蕩。她來到地鐵口,忽然發現一群人正在那裡賣唱。賣唱?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可自己好歹也是一位小有名氣的演奏家,怎麼拉得下這個面子?
房東看出楊麗琳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怕她賴帳,強行預收了1個月的房租費。這一下她徹底身無分文了!第二天,走投無路的她抱著琵琶來到地鐵口,定了定心神,一曲哀怨婉轉的曲子吸引了不少遊客駐足。當第一枚硬幣落在她面前時,一顆大大的淚珠,順著她俊俏而瘦削的臉龐滑落下來。
街頭賣藝的日子一晃就是兩個月,天氣越來越冷,楊麗琳整個人也被打磨得又黑又瘦,彈琵琶掙來的錢勉強能湊齊房租。有時候,為了占據一個好「地盤」,她每天天不亮就得跑到地鐵口。或許是她的生意讓另外幾個同行紅了眼,有一天晚上,幾個黑人搶過她的琵琶,攔腰折斷,然後一鬨而散。她顧不上四處散落的硬幣,捧起支離破碎的琵琶,淚如泉湧——這把陪伴自己近20年的琵琶,沒想到今天竟「客死」異國街頭!
這樣的日子楊麗琳感覺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可是為了孩子,她不得不咬牙挺住。打不起越洋電話,只好寫信強作歡顏說自己在美國一切安好。由於沒有自己的收信地址,也不知道國內丈夫和孩子的情況,無法言語的酸楚湧上心頭,她多少次在漆黑的舊金山街頭號啕大哭……
沒有了用以餬口的琵琶,楊麗琳的生活陷入了危機。為了維持生計,她又去一家快餐店打工。早上5點起床,走五站地到店裡,先洗上一堆小山似的菜,然後就窩在地上不停地刷碗。就這樣,她要一直忙到晚上12點才能下班,然後再徒步回到自己那個冰冷的「家」,嚼幾口乾麵包、喝兩口水應付了事。
有一天,楊麗琳感冒了,腦袋發暈站在那兒兩腿直打顫。堅持到中午,在給一位客人送熱咖啡時,她一個趔趄暈倒在地上。「My God!」老闆娘一陣驚呼。隨即,用冷水將她潑醒,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要她賠錢,然後滾蛋。正在這時,一個好心的台灣人走了過來,扶起她走出了這家快餐店的大門。
這個台灣人來自高雄,是個留學生。幾天後,他帶楊麗琳去唐人街的餐館應聘。終於,一家中式餐廳收留了她。每天從早上8點工作到晚上8點,月薪1200美金。而且,更讓她高興的是,老闆答應義務替她收信。
為了湊夠3萬美金的「贖身錢」,楊麗琳把自己的消費降到了最低。平時上下班都是徒步:一條超市買來的打折麵包就著礦泉水,她一連能吃上好幾天。就這樣,在異國他鄉,昔日的「琵琶皇后」,憑著對女兒的摯愛,忍受了連一個男人都不堪忍受的磨難與熬煎。
楊麗琳終於拿到了綠卡,還清了那3萬美金的「贖身錢」。假結婚生活終於結束了,楊麗琳恍若新生。她第一個念頭就是打電話給國內的丈夫:「老公,我終於拿到綠卡了!我們可以團聚了!」丈夫在電話里讓她冷靜下來,先把自己安頓好,再接女兒出國。
楊麗琳聽從了丈夫的安排,開始安心工作。經人介紹,她去給一個老人當鐘點保姆。這位70多歲的老人脾氣古怪,楊麗琳剛剛拖乾淨的地板,會被他故意撒上麵包屑。老人自己把東西弄丟了,卻懷疑她偷了,嚷嚷著要去報警,幾個月下來,她感覺自己身心俱疲。
一晃又是一年時間過去了。不管生活怎樣艱辛,楊麗琳都咬牙挺住了。舊金山的唐人街聚集著很多華人,他們很喜歡聽琵琶演奏。因此,每到節假日,華人聚會總少不了請楊麗琳表演。傳來傳去,很多團體便也聘請她演出。這樣一來,楊麗琳的收入越來越高了,除了基本的生活費,她把所有的錢都寄回了家。
在一個盛大的華人聚會上,楊麗琳以一曲《春江花月夜》震驚全場。人群中,一雙藍色的眼睛緊緊鎖住了她靚麗的身影。這個人叫羅伯特,現年42歲,是舊金山一家快遞公司的老闆,家產逾千萬。當他手捧著鮮艷的紅玫瑰,在楊麗琳的住所門口向她求愛時,她婉轉地拒絕了。她告訴這個男人:「對不起,我有丈夫了!」,楊麗琳對家的思念幾乎近於瘋狂,背上行李就登上了回國的航班。她想給丈夫和女兒一個天大的驚喜!
楊麗琳終於懷著萬分激動的心情踏進了自家院門,就在楊麗琳感慨萬千時,一個高挑秀麗的女孩子從裡屋跑出來。「媛媛!」楊麗琳的眼淚噴涌而出,她迫不及待地撲了上去,等待著孩子投入她的懷抱。
可是,女兒聞聲卻躲開了,並且聲音異常冷漠:「你回來幹什麼?我已經有新媽媽了!」正在這時,一個30多歲的女人從屋裡走出來,一見楊麗琳就愣住了,立刻回頭喊道:「向東,有人找你!」
話音剛落,向東從裡屋走了出來:「麗琳?你怎麼回來了?」「我?這是我的家啊!我為什麼不能回來?她是誰?」楊麗琳的心在滴血。
「走,我們到外面去說。」丈夫一把拉著楊麗琳到了門外。「麗琳,你在國外呆得好好的,還回來幹嗎?」丈夫的話字字剜心,「我們都已經離婚了。而且,你也看見了,她很愛我……」
「那我呢?我算什麼?你當初是怎麼對我說的……」不等她說完,丈夫拋下一句:「你先等我一會兒!」轉身跑進家。一分鐘後,他理直氣壯地出來了:「你好好看看這離婚協議——在法律上,我們已經離婚了。你自己同意簽的字,家裡所有財產都歸我……」
楊麗琳當場氣暈了過去。原來,在美期間她寫給女兒的信,丈夫一封都沒有給女兒看,還告訴女兒說,是媽媽不要這個家,嫁給洋鬼子過好日子去了。就連親戚朋友們也信以為真,紛紛指責楊麗琳狠心薄情。時間一長,天天盼著媽媽回來的媛媛自然傷透了心:「媽媽不要我了,我從此再也沒有這個媽媽了!」
丈夫在楊麗琳走後第二年便辭職下海,與朋友合資開了一家私立醫院,事業順風順水,如日中天,後來和一個房產開發商的女兒一見鍾情準備結婚。
楊麗琳心如刀割,想不到自己1800多個日夜在國外打工,省吃儉用寄錢養家,換來的卻是一個如此悲慘的結局!走投無路的楊麗琳來到市法律援助中心,可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律師告訴她,這場官司她勝訴的幾率很小……她猶如萬箭穿心,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遊蕩,自己除了那紙薄薄的綠卡之外,已經一無所有。為了女兒的幸福,她親自導演了一場假離婚的鬧劇。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到頭來一切都離自己遠去了!而這一切,又該怪誰呢?
編輯:小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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