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瓢(散文)
每次回老家,感觸最深的是窗台上的葫蘆和水缸旁的瓢,這時我便回到了童年,想起媽媽種葫蘆的情景。
瓢,也叫葫蘆瓢,一個葫蘆順著鋸成兩半,便形成兩個瓢。小時候,媽媽種葫蘆的情形歷歷在目。春天,媽媽在院子的一角松完土,再刨一個小坑,在坑裡撒上雞糞,澆上水,待水滲盡,把葫蘆種子擩進泥土裡,然後用土將種子蓋嚴,輕輕地拍一拍,幾天後,就拱出兩片小芽兒,象小巴掌似地張著手。媽媽象照顧孩子一樣精心伺候。她怕雞們叼掉嫩芽,便用二尺長的秫秸杆插在幼苗周圍圈起來,隔幾天澆一次水。那葫蘆苗真順人意,長得賊快。由兩片葉,到四片葉,六片葉,很快就撲棱開一大簇,伸出了蔓。這時,秧苗壯了,也不怕雞叼了,把秫秸節拔掉,用竹竿子搭上跟耍西湖洋景似的架子。這以後,媽媽就忙了,除草、苗肥,澆水,捉蟲,引蔓、綁蔓、掐尖、打杈。葫蘆秧越來越粗壯,小盆兒似的葉子,小胳膊似的莖,那蔓能爬四五米長,黑黝黝,綠生生,微風一吹簌簌作響,寬大的葉子輕輕地擺動,仿佛向人們招手。葫蘆秧架灑下一片蔭涼,是雞們乘涼的好去處。一場雨過後,不知不覺開花了,幾朵、十幾朵、若干朵小白花,白得像雪,又象架子上掛滿了爆米花。這時,便有小蜜蜂前來光顧,吻吻這朵,吻吻那朵,它們忙著為葫蘆花授粉。小葫蘆坐胎了,小白花瓣兒脫落,露出一枚小小的嫩疙瘩,像鈕扣兒,光溜溜的,它們驕傲地向人們展示,好像說,我叫葫蘆。
在媽媽的精心培育下,小葫蘆長得跟氣兒吹的那麼快,我每天都去看。成形了,有丑的,有俊的,它們的腰都凹進去,身上長有一層白霜似的絨毛,等長到一定的程度,媽媽把那丑的摘下來,用它做菜,切開來,那瓤兒白白嫩嫩,像是凝脂,炒蝦皮兒,熬湯,用它包餃子、做菜餑餑別有一番風味兒。丑的葫蘆做菜吃,數量多吃不了,送給左鄰右舍。那些長得端正的一直到秋天,葫蘆秧乾癟葉子脫落了,就摘下來。那葫蘆皮光滑如鏡,硬如玻璃,用指甲劃也沒有痕跡。摘下的葫蘆放在窗台上曬乾了,媽媽就請鄰居的木匠爺爺來開瓢。木匠爺爺盤坐在麥秸墩子上,兩隻腳緊緊夾住葫蘆,左手按住葫蘆腰,右手握住小鋼鋸,「咯吱咯吱」一會兒就把葫蘆一分為二,大小均等,一模一樣。木匠爺爺鋸完一個又一個,媽媽在旁邊摳出葫蘆籽兒,然後再把貼葫蘆壁的多餘的瓤子刮凈,這就成了葫蘆瓢。小一點的用它舀水,大一點的用它盛米盛面。直到今天,老家的水缸旁邊,總是撂著一個水瓢,媽媽說,用葫蘆瓢舀水喝水甜,用葫蘆瓢舀水做出的飯飯香,用葫蘆瓢盛米麵不生蟲兒。時至今日,母親喝水不用茶缸子,水舀子,就用葫蘆瓢。元代王禎《農書》說:「匏(即葫蘆)之為用甚廣,大者可煮作素羹,可和潤作葷羹,可蜜前煎作果,可削條作干……」又說:「瓠之為物也,累然而生,食之無窮,烹飪咸宜,最為佳蔬。」可見古人也是把葫蘆作為瓜果菜蔬食用的。
一個葫蘆有很多籽兒,媽媽把摳出的葫蘆籽兒部分留作種子,剩餘的曬乾。曬乾的葫蘆籽兒炒熟又脆又香,逢年過節待客,比葵花籽兒西瓜籽兒還上檔次。因為它有藥療作用,歷代醫藥學家一致公認,葫蘆籽兒有六大功能:滋補美容,養心安神;健胃潤肺,抗菌強身;潤腸通便,利壓寬胸。社會在進步,如今家家戶戶舊的家用器皿都被淘汰,可媽媽每年都在院子裡種幾株葫蘆,一是吃菜,二是送人,三是做瓢用。
時過境遷,光陰荏苒,我已不是當年的少年,然而,母親對葫蘆的鐘情卻給我留下無限美好的回憶。
審閱:北斗
簡評:對母親種葫蘆、自己觀察葫蘆、用葫蘆做瓢的記憶以及葫蘆的其他用途的描寫情真意切,富有趣味,充滿美好的生活意境。
作者:谷景峰
編輯: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