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楊「暴力抗檢」事件的五大疑問?

2019-07-21   獨觀體育

中國游泳奧運冠軍孫楊的律師團隊19日發表聲明,孫楊要求國際體育仲裁法庭(CAS)舉行聽證會的時候,向公眾開放,以求公開透明,證明自己的清白。聲明中表示,有關外國媒體曝出的孫楊去年不配合興奮劑檢測事件,國際泳聯反興奮劑法庭早些時候給出了「無過錯」的裁決。這一本應是保密的內容,於14日被澳大利亞媒體在韓國光州游泳世錦賽游泳項目開賽前夕進行了報道。對此,孫楊的律師團隊批評其「公然違反保密規定」。

等待公開聽證以證清白的孫楊

此外,根據權威媒體《法新社》的消息,世界反興奮劑組織之前就已經就孫楊暴力抗檢事上訴到了國際體育仲裁法庭。世界反興奮劑機構(WADA)對國際泳聯的裁決表示質疑,要求CAS舉行聽證會重新受理此事。CAS將於9月舉行聽證會。孫楊的律師團隊指出,「WADA此次上訴CAS,只應由CAS受理,孫楊反對澳大利亞媒體對其進行審判,並在網際網路上煽動第三方對其產生負面和誹謗反應」。

法新社報道:孫楊將接受九月聽證

這份聲明強調,有媒體表示去年9月孫楊在家中接受興奮劑賽外檢測時,不配合檢測,與檢測人員發生衝突,並砸壞了血樣,「這完全是錯誤信息。事實是孫楊全力配合檢測,但是他發現其中一名檢測人員在未經他許可的情況下,用手機拍攝視頻。此後他還發現進行血液檢測的人沒有檢測人員的證件和資質,也沒有護士證(這在中國是違法的)。此後,在醫療專業人士和中國游泳協會的指導下,孫楊要求興奮劑檢測機構更換有資質的檢測人員,不管多晚他都可以等待和配合,但是遭到了拒絕。最終,在場的興奮劑檢測人員決定停止檢測,並將血檢樣本還給了孫楊。」

獨觀體育在評論此次孫楊「暴力抗檢」事件,以及其律師團隊發表的聲明之前,首先要做兩點特別說明:

一、獨觀體育一直以來,傾向於孫楊極大機率不服用興奮劑的判斷。(除2014年因治療心臟病而出現的服用禁藥事件,因事出有因被減免至3個月禁賽)這倒並不是如一些中國網友那種「所謂的愛國主義」的支持,畢竟中國游泳長達近30年的「興奮劑黑歷史」,讓人無法有足夠的底氣去盲目的支持。

而是因為孫楊作為2012年敦奧運會男子400米和1500米自由式冠軍、2016年里約奧運會男子200米自由式冠軍以及世界泳壇唯一一位男子200米自由式、男子400米自由式、男子1500米自由式的奧運會世錦賽大滿貫冠軍得主,亞洲唯一一位獲得和蟬聯世錦賽MVP的游泳運動員,在過去長達12年的國際大賽中(2007年孫楊進入國家隊),沒有一次在賽前賽後嚴苛的反興奮劑藥檢中呈陽性,被證實服用興奮劑。孫楊的成績應該和菲爾普斯、索普這些游泳世界中的王者一樣,是經得起時間的檢驗的。

長達12年時間裡創造的歷史應該經得住考驗

二、中國媒體和很多網民、體育迷,也包括一些外媒,盲目的把孫楊「暴力抗檢事件」和「孫楊是否服用興奮劑」直接划上等號進而進行反駁和指責,都是不正確的。是否是「暴力抗檢」的確很容易讓人產生「是否服用了興奮劑」的合理聯想,但就其本質兩者是有「可能關聯性」的兩個獨立的事件和範疇。簡單的來說,即使「暴力抗檢」也不意味著使用興奮劑;同樣,沒有使用興奮劑,也不意味著就可以「暴力抗檢」。而此次事件中,世界反興奮劑機構(WADA)的聽證要求,不是孫楊是否使用興奮劑,而是是否存在「暴力抗檢行為」,從而受到終身禁賽的處罰。兩者不能混淆。

是否服用興奮劑和是否「暴力抗檢」不能混為一談

在這兩點特別說明之後,我們再來對孫楊「暴力抗檢事件」以及其本人和律師團隊發出的聲明,客觀的來分析一下這一事件中的五大疑問:

疑問一:孫楊為何沒能在約定時間內回到家中,接受飛行藥檢?

所謂飛行藥檢,是世界反興奮劑機構針對運動員的隨機抽檢。這項抽檢在時間和地點完全隨機,運動員在沒有任何提前通知的情況下,隨時可能會被進行檢測。負責飛行藥檢的人員可以光明正大地掌握運動員的行蹤,可以隨時出現在運動員的住所或者訓練中心。按照規定,在飛檢人員抵達後,被要求進行抽檢的隊員必須在一個小時內前來接受檢查。然而事實上,接到藥檢通知的孫楊,並未按規定時間回到家中,錯過了檢測時段(晚上22:00-23點)。對此,孫楊是否可以做出合理的解釋?

疑問二:為什麼沒有在藥檢開始前對「國際興奮劑檢查管理公司(IDTM)」的工作人員身份進行核實?

孫楊的中方律師張起淮曾向媒體公開介紹說:「實際上,在三個人的檢測小組中,只有主檢測官出示了該公司的授權委託書,另外兩個是臨時找來的,沒有經過培訓。血檢官是主檢測官朋友的朋友,沒有職業護士執業證;尿檢官是主檢測官的高中同學,現場只提供了本人身份證。兩人沒有經過興奮劑檢測的培訓,沒有反興奮劑檢查官資格證明,更沒有相應的授權委託文件。由於「血檢官」和「尿檢官」的行為舉止不符合日常興奮劑檢測人員的規範,孫楊對此提出了質疑,要求他們出示證件,從而導致了事件的發生。

IDTM:位於瑞典的國際興奮劑檢查管理公司

首先,其中兩名檢驗人員沒有資質這一點,已經被各方認可。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國際泳聯以及國際泳聯反興奮劑法庭才做出了「無過錯」的裁決。但是作為職業運動員,一個經歷過無數次飛行藥檢的奧運冠軍、世錦賽冠軍,竟然不先確認對方的資質,就開始進行尿檢和血檢,在中途才發現對方資質有問題,並且主檢測官還是之前因同樣沒有出具證明文件而被孫楊投訴過的人員,這一問題孫楊是否存在一定的自身責任?

疑問三:孫楊母親楊明和保安是否參與到飛行藥檢過程中,甚至發生了砸壞藥檢玻璃瓶的情況?

根據澳大利亞的《星期日電訊報》公開發布的一份多達59頁的關於孫楊與興奮劑檢測人員衝突的完整報告顯示:在發生衝突中,孫楊的媽媽楊明讓保安拿著錘子來打碎血樣,而且檢查人員的報告也被撕碎了。

孫楊的母親和保安為什麼會參與到飛行藥檢中?(這樣的人物只有當事人在現場才可能知道,是不可能編造出來的)作為母親和家中的保安,即使檢測現場出現問題,也應該由孫楊這個成年人和當事人(後來還有隊醫巴震在場)來和檢測官做正常的交涉,為什麼母親和保安要參與其中?

孫楊需要學會獨立地面對場外的問題

在孫楊和律師團的聲明中,只提及「最終,在場的興奮劑檢測人員決定停止檢測,並將血檢樣本還給了孫楊。」迴避了其母親和保安是否有報告中所提及的砸壞藥檢玻璃瓶的情況,以及孫楊或其母親是否當場撕毀或拿走了檢測官的檢測報告。

這是整個事件的核心鏈條:1、未按規定時間接受檢測,2、在檢測過程中已經抽取一部分樣本後才開始質疑檢測人員的資質,3、在發生衝突後,其母和保安打碎血樣。實事求是的講,如果這一系列的行為的確是屬實的,的確令人容易產生是否是為了逃避興奮劑檢測而做出的舉動。聲明中為什麼對這一敏感焦點細節未作回應?

疑問四:即使檢測人員資質有問題,不可以通過正常渠道申訴解決嗎?

事實上,負責飛行藥檢的檢測官是要在當場做出檢測報告的,而作為被檢測的運動員也是要在檢測報告上簽字確認的,如果有任何的異議,也是可以在檢測報告上闡明的。按照規定:運動員在檢查過程中無權反抗,如果拒絕檢測則會被直接當做服用違禁藥物處理。在檢測官明顯存在程序不合規的情況下,正常的申訴是同樣可以取消哪怕是不利的藥檢結果的,因為檢測人員的資質,無論是有意或是無意,都很可能會影響到樣本的「污染」,並非沒有正常渠道可以和檢測機構包括國際泳聯進行溝通。

那麼為什麼要在現場發生衝突衝突呢?為什麼要給自己帶來如此之大的被處罰甚至可能面臨禁賽的風險呢?

IDTM在全球超過100個國家提供相關服務

疑問五:三名藥檢人員均為中國人,為什麼要在報告中做「虛假陳述」?

在今年年初的另一份只有中國律師(當時未聘請瑞士和英國律師)做出的聲明中指出「三名工作人員在報告中作虛假陳述,惡意捏造孫楊違反《世界反興奮劑條例》的行為」。三名藥檢人員均為中國人,主檢測官是IDTM聘請的中方人員而非「居心叵測的」外籍人員,那麼為什麼三個人要針對自己國家的游泳冠軍,做「虛假陳述呢」?而如果的確存在報告中所描述的砸壞藥檢玻璃瓶的情況,那麼孫楊即使沒有服用興奮劑藥檢本身清白無誤,也是嚴重違反《世界反興奮劑條例》的,可以受到禁賽處罰的。

關於孫楊「暴力抗檢」事件及其律師團隊的兩次聲明中,存在的這五點疑問。如何能解開,就是整個事情的關鍵。

另外應該明確一點,網絡上因為此次事件大肆渲染其他國家害怕中國游泳一哥拿金牌,故意引起事端,惡意影響孫楊世錦賽奪金的論調,獨觀體育嗤之以鼻。

第一,澳大利亞對中國游泳的貢獻是包括孫楊在內的中國游泳隊一直公開承認的。從訓練場館、技術手段到教練本身,應該承認澳大利亞多年以來的幫助,是中國游泳金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孫楊目前的教練仍是澳大利亞人丹尼斯。除了2014年,因為孫楊服藥事件,澳大利亞暫停了孫楊赴澳訓練之外,之後孫楊直到去年一直在各個不同階段在澳大利亞訓練。

孫楊最近兩年與澳籍教練丹尼斯在澳洲訓練

第二,這一次對國際泳聯的裁決提出質疑、要求國際體育仲裁法庭(CAS)召開聽證的是世界反興奮劑機構(WADA)。這一組織自1999年11月10日在瑞士洛桑成立以來,作為國際奧委會下設的一個獨立部門,對任何國家的運動員包括英、美、澳大利亞、俄羅斯等國家一視同仁,甚至像著名的自行車運動員、七次環法冠軍的獲得者阿姆斯特朗,都在多年後依然被處罰,剝奪所有金牌。它與各個體育單項聯合會不同,是最具權威的反興奮劑組織(如果這一點都不認同,大家也就別談反興奮劑了),因此不存在什麼為了打壓中國游泳金牌而製造事端的問題。

全世界有近200名運動員被國際反興奮劑機構查處

第三,對於國外媒體的、包括一些如霍頓一樣的運動員對中國游泳發表懷疑、指責的言論,應該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中國游泳自身的黑歷史造成的。「中國游泳運動員集體服藥」,這在國外是一個共識。一來我們的確有大面積服藥被查出的歷史,從1994年廣島亞運會,11名中國運動員服用禁藥其中7名游泳運動員開始,此後20年間從著名的「五朵金花」到2008年北京奧運會之前的歐陽鯤鵬,再到寧澤濤2011年服用瘦肉精,直到2016年里約奧運會中國女子選手陳欣怡被當場查出使用興奮劑,中國游泳從未遠離過興奮劑的陰影。直到現在國外相關機構一直懷疑,中國女子運動員葉詩文在倫敦奧運會最後25米,超出當今世界所有男子頂尖選手的速度,是興奮劑所為。(奧運奪冠後葉詩文狀態迅速下滑,也讓外界產生懷疑。)

中國泳池,正如游泳名將羅雪娟在九運會上的那句名言「泳池中的水不幹凈!」而孫楊自身也有過因為不謹慎造成的污點。

中國媒體總結的「中國游泳黑歷史」

中國體育的舉國體制讓外界更容易懷疑,服用興奮劑是一種「國家行為」,而非外國運動員那樣的「個人和教練行為」。一個很明顯的例子,就是孫楊2014年的禁藥事件,中國官方在孫楊參加完全國游泳冠軍賽的三個月後才對外公布,國內輿論和外媒一片譁然,加深了對中國反興奮劑態度和機構的不信任。

18歲在里約奧運會被查出使用興奮劑的陳欣怡

因此,孫楊面臨的此次事件,也是在為整個中國游泳並不光彩的歷史埋單。

今晚孫楊能否創造歷史?

今天晚上19:00,孫楊將參加自己最有把握的男子自由式400米的決賽,他將很有機會去實現世錦賽史無前例的400米四連冠!作為每一個中國人,我們希望孫楊首先在泳池中、在本次世錦賽中證明自己,也更希望在9月份召開的聽證會上,孫楊能夠順利過關,不會招致「終身禁賽」的處罰,從而站在2020年日本東京奧運會的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