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老闆
幾年前,我第一次見到浩平。
那天,幫我介紹工作的舅舅帶著我去了浩平的家,當時他老婆也在家,而且身懷六甲。我記得那天浩平的樣子,戴一副眼鏡,穿了一件特別中國風的T恤。我還擔心他是儒雅派很高冷,不知道該怎麼跟他交流,結果,他一開口說話,特別親切,還很幽默。
後來,我就去了浩平的公司。他說,先給我安排個簡單的工作,熟悉熟悉,過一段時間看我表現再決定我是去是留,是去好的部門還是一般的部門。
他都這樣說了,我自然不敢怠慢。我每天把自己的事情做好,還抽空跟同事聊天,了解公司的情況。不忙的時候,若有人出去跑業務,我就跟著跑腿,提包、拿水,服務周到。不到一個月,公司里的人我差不多認識了大半,而且他們出去都願意帶著我。
我是不常見浩平的,但每次見到他,他都會把我叫到辦公室詢問一番,適應不適應啊、有沒有什麼收穫之類的。我呢,也非常大膽,初生牛犢不怕虎嘛,遇到什麼看不慣的就提出來,而且講得振振有詞。浩平就眯著小眼睛靠在椅背上看著我。
「你覺得我說得是不是很有道理?」每次說完,我還自戀一把。浩平趕忙點頭,「不錯、不錯。」
我想浩平一定沒有見過這樣的員工,總是對著老總自吹自擂。但是我能明顯感覺到,他是欣賞我的,我提的建議他也是認真聽了的。那時候,我只是把他當作一個大哥,一個親切幽默又照顧我的大哥。而他對我也是關心照顧居多,沒有別的感情。
我只想愛一次
那時候,浩平家離公司近,於是我常常去他們家裡蹭飯,幫嫂子照顧寶寶。我喊浩平的老婆嫂子。嫂子比較喜歡我,我每次去她都挺開心,說我這個姑娘機靈、懂事。
事實上,我也確實做得不錯。浩平兌現當初的承諾,留我在公司上班,調我去了開發部。在開發部剛剛半年,我又因為業績好做了經理。第二年夏天,浩平又讓我當了他的助理。他開玩笑說:「打電話給你舅舅,說我多對得起他。」
我常感慨,老天爺對浩平真是太偏愛了:事業好,家庭好,孩子也好。真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破壞這份美好,可最後,我還是陷了進去。
我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時候對浩平有了好感,是陪客戶吃飯,浩平總護著我不讓我喝酒的時候;是他為了工作日夜操勞努力奮鬥的時候;是他找我談心讓我別老工作,也該回家看看父母的時候……說不清楚,方方面面我都欣賞他吧!
對浩平的好感起初只是一個小苗,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猛地發現,它已經長成了一棵大樹。早上見到他,我會問他吃沒吃早飯,要是他搖頭,我會立刻跑到樓下給他買早飯;加班的時候,我會偷偷地隔著玻璃觀察他,看著他皺眉、看著他開心……
很快,浩平就發現了我的不對勁兒。他問我怎麼回事,我沒有隱瞞,沒有找別的藉口。我說:「我就是喜歡你,但是我不要求你也喜歡我。你把我當什麼都好,就是不要趕我走。」浩平給我講了很多道理,但當時的我根本就聽不進去。
我始終覺得,我愛他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的愛與任何人無關,甚至和他都無關。我只希望,在我能愛的時候,能夠盡情愛,我知道這樣很自私,很不道德,但我已經沉迷,什麼都顧不上。我私下裡想,不能愛的時候收手,受傷的也只是我,但有這段愛,我覺得值。
充滿愧疚地退出
我就這樣愛著,沒有目的,沒有未來。我毫無節制地對他好,不求回報,不顧一切。
漸漸地,浩平對我也越來越好。出差回來,他除了給嫂子帶東西,也會給我帶一份;我加班了,他會給我叫外賣,提醒我注意身體……我想過,浩平可能並不是愛我,只是嫂子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對他沒有以前那麼好了;而他,也正想逃離家庭的瑣碎;而我,實在是對他太好了。
但是,我不管,我貪心地享受著他對我的好。我想,哪怕只有一天、一個月也好。我不奢求和他真正怎麼樣,我們之間甚至沒有肌膚之親,他頂多就是親親我的臉頰,抱抱我。我已經很滿足了,特別滿足,我想如果能一輩子就這樣和他在一起,也是很幸福的。
也許浩平對我越來越用心了吧,他在家裡的反常表現讓嫂子感覺出不對勁兒。不久後,嫂子發現了我和浩平之間的事情。她約我見面,我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那天我們約在咖啡廳,我步履沉重,都不知道是怎麼走進去的。我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我只想到了兩個人之間的結束,沒想到會有別人進來。
我想過很多遍可能發生的情景:嫂子會聲淚俱下地罵我,或者直接把杯子裡的水潑在我臉上,或者叫浩平來對質當面說以後再也不見我……可是一切都沒有發生。嫂子只是叫我坐下,竟然還說感謝我,感謝我敲醒了她內心的警鐘。
她說,她早就意識到了自己對浩平的關心不夠,可是她一直都覺得浩平會理解,覺得浩平不會像別的男人那樣。可是,我的出現讓她明白了,對感情不能有一絲一毫懈怠。嫂子的話讓我無顏以對,我不敢看她,低著頭一遍一遍地說對不起。
最後,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和浩平聯繫,也不會再在這個城市待下去了。我說話的時候,嫂子一直安靜地聽,沒有打斷我,也沒有說對錯。
第二天我就沒有再去上班,我把辭職信直接給了人事部。浩平給我打了很多電話,我都沒有接。我想,無論嫂子跟他說還是他主動去問,他終究會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也會意識到自己做得不對,會對我們的感情做一個徹底的了斷。
而對我來說,是時候結束了。我終於明白,原來愛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愛是需要兩個人各方面的融合,少了哪個都不行。有時候,愛就是一把雙刃劍,傷了自己,也會傷到別人。
我已經準備好離開這個城市,希望能把所有的不愉快都一起帶走。浩平是個好男人,他有幸福的家庭,他值得擁有幸福。自始至終都是我的錯,我是多餘的。本以為這是一場來去自如的愛情經歷,不料最後還是充滿悔意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