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里的春天

2019-10-27   老家許昌

【陳香舊事】

寒冬里的春天‖老家許昌

文‖陳世傑


多年前那個深冬的某日回老家,我們三口在早上7點多從工作的城市出發,先坐一個多小時的市際客車到老家所在的市,再轉乘城際公交顛簸一個多小時到縣城小站。

一下車,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孩子也使勁兒縮著脖子,艱難地仰頭瞟妻,叫了一聲「媽媽,我冷!」妻忙蹲下來,給孩子緊緊外套,我低頭看見大地也紫著又干又硬的臉,僵了!

尚未出縣車站,我就通過短促的出站道瞥見了爹熟悉的身影。他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出站口,嘴裡呼出的白氣氤氳著無法言語的焦灼,戴了革制手套的雙手不停摩搓著。

他眉毛上肆虐的白色晶針告訴我,昨晚在電話里得知我們回來的消息後,今天上午他一定早早就來到了車站口。

看到我們,眼睛眯成一條縫兒的爹一搖一擺笨拙地撲來,他邊衝著女兒「呵呵呵」開心地笑,邊伸開雙臂畫個半圓說:「呀呀呀,我的寶貝孫女都長這麼高了,快來,讓爺爺抱抱……」不懂事的女兒貼著我一下一下怯生生地藏到我身後,她對一年只見兩三次面的爺爺有些生疏。

妻輕吵女兒兩句後,她才從我身後一點點探出頭來,朝爹低低地叫了聲「爺爺」,但她一直拽著我的衣角,始終沒有撲入爹織就的「半圓」。我紅著臉,尷尬不已,這不怪女兒,這與我回家太稀有關,而爹卻不介意,那幅開開心心的滿足表情,猶如春風突至,吹醉了綠水。

看我們提著大包小包,爹顯得不太樂意,他急上前飛速地接過物品,放到騎來的篷布圍合的電動三輪車上,同時小聲嘟囔了一句「家裡啥都不缺,買這麼多東西幹啥?凈亂花錢!」還沒等我接話,他又開始嚷嚷:「愣啥哩?快上車,別凍著了,外面天冷得跟人有仇似的……」

爹重新系了系有點兒起皮的護膝,拉緊了寬大的棉衣,戴上了破舊的皮帽子。我衝上前要替爹開三輪車,他連連擺手不肯,我不聽,抓著車把不放,執意要開,他黑著臉,用力摳開我的手訓斥道:「快鬆開!這車的脾氣比犟驢還倔,平時連你媽都不敢開,你會中?這一路又冷又滑的,我心裡有譜……」

爹用褪色的藍格毛圍巾裹住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充盈血絲的眼,接著又反穿了一件灰色的破大氅。這一身行頭齊全、略顯滑稽的肥胖裝束,在我的心裡凝固成一尊高大的雕塑。我盯著他的眼睛看,那心靈的窗戶呵,一直閃耀著清澈純粹的光芒!

看我愣著,爹推搡著讓我上車。我掀開布簾,低頭貓腰鑽進篷布密封的車廂,湧入眼帘的場景瞬間讓我心裡開出一朵蕃廡的蝴蝶花:車廂底鋪著一扇精緻的麥秸席,席上鋪著一張厚厚的毯子,毯子上又放著一床厚實的棉被。三十多歲了,爹和媽還把我當成七八歲的孩子,疼著寵著。

我們三口盤腿坐在暖和的被子裡,享受著寒冬里的「春天」,六七歲的女兒只管纏著媽媽講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故事,我的心裡五味雜陳。

篷內春光四泄,暖意融融,此刻,我那六十歲的老爹,正迎著刺骨的寒風載著他的兒子一家三口回家。三輪車在濕滑的鄉間小道上搖搖擺擺,一路灑下爹對我們無私的情意!

車走得很慢,晃晃悠悠半個多小時,終於到家了。其實車剛到大門口還沒進院子,爹就故意按了一長串車笛「嘀嘀嘀——」,聽到響亮亮的「提醒」聲,繫著圍裙的媽就小跑從廚房奔過來,一聲接一聲叫著自己的寶貝孫女,臉上的笑捲成了一瓣瓣嬌艷的桃花。

我們與媽逗笑的功夫,爹已麻利地從三輪車上跳下,飛快地跑進堂屋,插上了電暖器,再轉身出來催我們進屋取暖。他一個人去提車裡的包並拾掇車廂,我要幫他,他搪塞一句「去跟你媽說話吧」,便用肩膀可勁兒把我扛開,好像我不是家裡的一分子,而是遠道而來的客人……

那一刻,我凝住了,入骨的感動以晶瑩成圓的形式鑲入眼眶滴溜溜打轉。在折膠墮指的冬日,那一剎,我的心底忽然生長出了燦爛明媚的春天!

【作者簡介】陳世傑,只是歌者,只是文者,只是過去的記錄者,只是現在的表述者,只是夢想的耕耘者。

1、本文由作者授權發表,文責作者自負,如有侵權,請通知本今日頭條號立即刪除。本文作者觀點不代表本今日頭條號立場。

2、文圖無關。文中圖片來自IC photo,版權歸IC photo所有,在此表示誠摯的感謝。本文所用圖片如有侵權,請通知「老家許昌」今日頭條號立即刪除。

3、「老家許昌」版權作品,轉載或投稿請發郵件至hnxc126@126.com 。

愛許昌老家,看「老家許昌」。 老家許昌,情懷、溫度、味道!

本文為頭條號作者原創。未經授權,不得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