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經授權轉載自鳳凰網科技（ID：ifeng_tech）
原標題 |對話得物被裁員工：「35歲被暴力裁員」，80餘萬元期權直接打水漂
作者 | 董雨晴
編輯 |司南
鳳凰網科技了解到，在中型網際網路公司，卡期權歸屬期前對高成本員工進行裁員，已經成為一種HR裁員的慣用手段。「他們就是故意不讓你拿到期權」，一位網際網路中廠被裁員工表示，「沒見過這麼噁心人的」。
「35歲被暴力裁員」「80餘萬元期權直接打水漂」，在網際網路中廠兢兢業業乾了兩年後，打工人徐凱終於決定和他的前東家得物對簿公堂。
圖｜徐凱的裁決書（來源於徐凱的社交媒體）
一年前，面臨裁員的得物員工徐凱多次與公司溝通取得期權再離職未果後，他到上海市仲裁委員會處申請恢復與得物的勞動關係，後被予以支持。
2024年7月，因不服上海市仲裁委員會裁定的結果，得物繼續上訴，再度將前員工訴於法庭之上。
曾幾何時，員工們願意加入發展中的網際網路創業公司，一個顯著的因素就是豐厚的期權待遇。據徐凱表述，其在2021年9月加入得物任前端技術專家一職，稅前薪資為月薪5萬元左右，同時其握有部分得物期權。
儘管在職期間徐凱沒有過任何明顯的工作過失，但2023年7月，得物方面以「未發周報」「工作時間分配不合理」等理由為徐凱打出了評級為C的績效，隨即對其展開了裁員溝通。
巧合地是，當時恰巧距離徐凱手中期權歸屬期滿只剩一個多月。徐凱入職時，得物的期權價值為500元左右/股，2023年中時，得物的期權已漲至880元/股，而徐凱手中有約2000股，如果不受裁員影響，其將在2023年9月行權1000股左右。
這意味著，隨著裁員生效，這價值160餘萬元左右的期權直接打水漂。需要說明的是，得物的期權行權採用「211」模式，即干滿兩年後可行權50%，第三年行權25%，第四年行權剩餘的25%。
彼時，徐凱距離第一筆價值80萬元的期權到手僅剩一步之遙。
徐凱並非個例，鳳凰網科技了解到，在中型網際網路公司，卡期權歸屬期前對高成本員工進行裁員，已經成為一種HR裁員的慣用手段。來自另一家網際網路中廠的HR表示，其所在的中廠在前幾年裁員中，都默認不給期權，引發了大量的糾紛，其後在裁員過程中，會優先溝通以「休假」的方式，儘量讓員工待到期權歸屬期滿，拿到應有的期權激勵。
員工們對期權抱有執念，在於許多網際網路公司在快速發展期，會讓員工付出比業績平穩期更多的努力。徐凱就表示，其在得物期間常年面臨著「10106」的局面，晚上10點下班是常態，且技術員工會被計算總工時，工時靠後的人就面臨著被淘汰的風險。「我一開始是帶團隊的，風險就很高」。
據了解，得物定位新一代潮流網購社區，平台消費者以年輕人居多，客單價在百元以上。因主打「先鑑定，後發貨」模式，很快占領消費者心智，自2015年成立至今，已覆蓋鞋服、配飾、潮玩、數碼、美妝等品類。
鳳凰網科技獨家獲悉，得物2023年的業績增長顯著，「2023年一季度就已經完成了2022年全年GMV」，一位得物離職員工對鳳凰網科技表示，而根據其預估，得物2022年的GMV約在1600億元左右。
圖｜來源於網絡
儘管業績增長迅猛，但2024年得物仍面臨著較大的增長壓力，而降本增效也成為其常態化經營思路，「得物每個季度都會進行人員優化」，多位員工對鳳凰網科技表示，「高齡、高薪資員工自然風險更高一些」，但讓徐凱不能接受的是，絕對大多數網際網路公司在裁員時都能和員工協商期權問題，但在與得物溝通的過程中，他得到了完全否認的態度。
鳳凰網科技就此消息向得物方面詢問，得物相關負責人回復表示稱，「該員工曾因3次績效考核不合格（2022年Q3季度、2023年Q1季度、2023年Q2季度），於去年7月已經溝通解除勞動合同」。此外，得物方面還表示，「得物公司業務健康發展，歡迎優秀人才加入，感謝關注。」
以下為鳳凰網科技與徐凱的對話實錄，經編輯發布：
鳳凰網科技：你當時去找上海市勞動仲裁委員會進行判決之後，結果已經出來了，但是得物方面不服，又重新上訴了，是這樣嗎？
徐凱 ：得物不服仲裁的判決，這段時間也沒有讓我去公司上班。
鳳凰網科技 ：公司層面上沒有跟你做任何的溝通和聯繫？
徐凱 ：沒有任何溝通和聯繫，判決在2024年初的時候就已經出來。
鳳凰網科技 ：當時得物突然暴力裁員，你覺得有沒有徵兆？
徐凱 ：徵兆我感覺到肯定會有一點。但是我沒想到，突然就這樣了。因為其中有一個過程，我之前是技術專家，在前端平台。但後來技術運營那邊有一個同事離職了，緊缺一個人，就讓我去，說看了很多人都覺得我的能力不錯，因為經過上級領導朱某某親口對我說得物CTO非常認可我在前端平台負責一部分技術運營的工作，希望我過去緊急支持一段時間。當時是有點盛情難卻，因為是CTO的安排，就答應上級調部門去支援工作。
乾了半年後，因為我之前也沒有專職干過技術運營，讓我去干這個事情，我覺得有點奇怪，我當時也會想，他們是不是故意在噁心我，但確實那個部門也緊急缺人的，讓我去填了這個坑。但是後來可能招了一個便宜的人，剛畢業沒多久的，兩三年經驗的過來了，正好沒有那麼多 head count 嘛，招了新人了，想把我替換掉，就是這個意思。
鳳凰網科技：你在得物待了幾年了？
徐凱 ：差一個多月就滿兩年了。
鳳凰網科技 ：正好符合期權歸屬的一個兌現期是吧？
徐凱：差一個月 20 天左右就符合了。
鳳凰網科技：你有沒有懷疑過？得物這邊就是明確卡期權歸屬期。
徐凱：肯定是懷疑的，這個就做得很明顯，因為我們在談裁員的時候，我最終也答應了，並不是說我不同意這個裁員，我同意，但是我們可以友好地協商，可以少給我一個月工資都沒問題，讓我做到9月 24 號之後，就是一個月之後（期權歸屬期滿），但是他們一點都不同意。
鳳凰網科技 ：我這邊得到消息說2023年得物的業績增長是很不錯的，那為什麼還要裁員？
徐凱：業績一直都很好，並不是說因為業績不好而裁員，得物有一個毛病，每個季度都會裁一批人，具體多少人我不知道，業內一直相傳每個季度都會裁 10% 的人，裁員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門，得物會設置亂七八糟的指標，可能今天碰到了某個指標，比如說，35 歲以上，工資高的，那我就倒霉了嘛。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裁我的具體原因。
鳳凰網科技：那像你這樣的技術員工有裁別人嗎？
徐凱：裁員是常態，一邊裁一邊招。
鳳凰網科技：應該是屬於一種常態化的降本增效？
徐凱：就是降本增效，就是想花更少的錢去做更多的事情。那肯定是找我們這樣的，比如說年齡大的，或者說薪資比較高的的人去裁。
鳳凰網科技：但是我看網友評論說，就技術崗位來說，你的薪資就算是正常水平。
徐凱：我這個薪資在我這個職級裡面算是正常。
鳳凰網科技：你的薪資有多少？
徐凱：16個月，5萬元左右的月薪，年薪現金部分大概是80萬元左右。
鳳凰網科技：得物員工的平均在職周期時間長嗎？還是說大家普遍會比較短？
徐凱：普遍都比較短，老員工很少，能待滿一年的老員工不太多。
鳳凰網科技：你在職這兩年得物的期權價值是不是也漲了一些？
徐凱：漲了，我拿的時候是 500 多塊錢一股，我走的時候（2023年7月）據說給新員工的期權是800 多塊錢一股。我有1000股期權，相當於80萬元左右。
鳳凰網科技：你當初加入得物是比較看重期權部分的？
徐凱：是的，創業公司就是通過期權去激勵大家把蛋糕做大，結果他們蛋糕大了，把激勵的那些人給砍掉了，你說這是人做的事情嘛？大多數公司還是比較人性化的，因為我也了解到有些公司期權到期了，還是會把期權按照月份去折算給員工的，但是得物就不。
鳳凰網科技：你最後一次跟 HR 溝通的時候，他是以什麼樣的理由來說必須要把你辭退的？
徐凱：HR 辭退的話只有一種理由，認為你的能力不勝任。要不然的話其他的對於HR來說都是違法裁員，只有不勝任能夠稍微合法一點，但是從流程上來看，從所有的方面都站不住腳。
鳳凰網科技：你也是這個情況嗎。
徐凱：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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