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時期,江蘇常熟翁氏家族極為顯赫,在短短十年間,產生了兩位帝師、兩位狀元、兩位巡撫,一時之間,風光無限。翁氏家族中最有名氣、成就最大的人,當屬光緒皇帝的老師翁同龢。
翁同龢,字叔平,號松禪,生於1830年。他天資聰穎,勤奮好學,15歲考中秀才,22歲考中舉人,26歲以殿試一甲第一名的優異成績考中狀元。1876年,翁同龢被慈禧太后點名,擔任年幼的光緒皇帝的老師。那一年,翁同龢才36歲
翁同龢學識淵博,除了教授四書五經外,還給光緒皇帝上了不少中外歷史、地理、科技著作課程。在翁同龢的悉心教導下,光緒皇帝眼界開闊,關心中外大勢,懂得民間疾苦。而且,翁同龢與光緒皇帝朝夕相處,他們之間結下了深厚的師生情誼。
翁同龢工詩、善畫,尤其寫得一手漂亮的書法。他喜歡收藏名人字畫,經常到琉璃廠「溜達」,搜尋別人沒有發掘的珍品、孤品。
1875年3月26日,翁同龢像往常一樣,來到琉璃廠。無意之間,翁同龢在一家叫博古齋的老古玩鋪,發現了一幅由清朝著名畫家王翬創作的《長江萬里圖》,如獲至寶,把玩不已。
王翬,字石谷,號耕煙散人,江蘇常熟人,生於1632年4月10日,是清朝初期的大畫家,被譽為「畫聖」。1689年,康熙皇帝進行第二次南巡後,王翬奉旨繪製《康熙南巡圖》,歷時3年時間終於完成。這幅畫共12卷,總長213米,如實地表現出康熙皇帝南巡經過的地方和事情,以及江南地方的風土人情,具有珍貴的史料價值和藝術價值。2014年,一幅《康熙南巡圖》殘卷在法國拍賣出117萬歐元的天價。
1698年,王翬榮歸故里後,用了兩年時間,創作了一幅絹本設色山水畫《長江萬里圖》。這幅畫長16.15米,寬0.4米,繪製了從長江源頭到長江入海處的萬里風景,既有江上帆檣、山間棧道,又有兩岸的城郭村舍、舟車商旅,構圖繁密,氣象萬千,是王翬的代表作之一。
翁同龢非常喜歡這幅《長江萬里圖》,打算買下來。博古齋老闆開價1000兩銀子。
1000兩銀子有多少呢?在同治、光緒年間,1000兩銀子能夠在京城繁華路段買上一座不小的四合院了。那時候,翁同龢雖然當了十幾年京官,已經是從二品的內閣學士,但眾所周知,京官俸祿很低,日子過得很寒磣,根本就拿不出這麼多錢來買畫。
翁同龢心裡縱然有萬般不舍,也只能放下那幅畫,悵然離開。
過了幾天,有人將《長江萬里圖》送到翁同龢府上,請他鑑賞。翁同龢越看越喜歡,回到博古齋,跟老闆談價錢,想拿出300兩銀子買畫。老闆與他早就很熟悉,見他如此喜歡,有心成全,便大幅度降價,願意以400兩銀子的價格賣給他。
翁同龢見到這種情況,馬上拿出400兩銀子,買下了《長江萬里圖》。這天晚上,翁同龢在日記里喜滋滋地寫道:「重見《長江圖》,以舊藏四卷對看,目前一樂也。」
翁同龢哪裡來的400兩銀子?原來,這是他積攢多年的積蓄,要在京城買一座房子。現在,他把買房子的錢拿來買了一幅《長江萬里圖》。為此,翁同龢還在珍藏《長江萬里圖》的木匣蓋上題寫了一首詩:「長江之圖疑有神,翁子得之忘其貧。典屋買畫今幾人,約不出門客莫嗔。」
翁同龢「典屋買畫」,成了晚清文壇一件趣事。
1904年,翁同龢病逝於江蘇老家。翁同龢病逝後,他所珍藏的名人字畫和典籍碑帖,流傳到子孫手中。後來,包括《長江萬里圖》在內的一批名人字畫,都由翁同龢的五世孫翁萬戈保管。
翁萬戈生於1918年,於1938年赴美國留學。那時候,中國正處於連年戰亂的抗日時期。翁萬戈為了躲避戰火,保存好祖父輩留下來的國寶,將這些名人字畫送到了美國,收藏在他的居所「萊溪居」特設的庫房裡。2008年,翁萬戈曾經帶著《長江萬里圖》等53件中國書畫精品回到中國,在中華世紀壇世界藝術館公開展覽了1個多月時間。
然而,這是中國觀眾與《長江萬里圖》最後一次見面。2018年7月28日,正是翁萬戈百年壽誕。他將《長江萬里圖》等183件文物捐贈給了美國波士頓藝術博物館。
不過,翁萬戈並沒有忘記祖國。
21世紀以來,翁萬戈多次把翁同龢收藏的珍貴典籍贈送給國內的博物館。比如2015年,翁萬戈將《翁同龢日記》手稿47冊等一批珍貴文獻捐贈給了上海圖書館;2016年和2019年,翁萬戈分兩次把宋朝梁楷《道君像》、明朝沈周《臨戴進謝安東山圖》軸和清朝王原祁《杜甫詩意圖》軸捐贈給上海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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