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措拉之戰——波蘭王國對鄂圖曼的最大慘敗

2019-08-08     吟風社

在虎踞東歐的黃金時代,波蘭一直作為天主教之盾,抵禦著鄂圖曼帝國的兵鋒並取得一次次的勝利,最終在決定性的維也納之戰中將鄂圖曼人打得半身不遂。

然而在波蘭王國輝煌的歷史上,在土耳其人面前也曾有痛徹心扉的慘敗。1620年發生的楚措拉戰役,就令波蘭翼騎兵遭受了慘重的損失和令人不願回想的恥辱。但關鍵時刻,老將霍德凱維奇再次仗劍而起,力挽狂瀾。

前奏

1614年,鄂圖曼帝國年輕的蘇丹艾哈邁德一世(Ahmed I احمد او)給波蘭國王齊格蒙特三世寫了一封信,蘇丹非常不滿波蘭立陶宛聯邦境內的哥薩克連年去他的國土內劫掠和襲擊,並表示已經派遣哈菲茲·艾哈邁德·帕夏(Hafız Ahmed Pasha)去"懲罰那些土匪",艾哈邁德一世要求聯邦國王下令停止哥薩克對鄂圖曼人的襲擾。齊格蒙特三世也致信在摩爾達維亞的若烏凱夫斯基,要求他穩住東南邊境的局勢,不要和鄂圖曼帝國起摩擦。

若烏凱夫斯基也收到了蘇丹類似要求的信件,他在回信中表示自己不背這個鍋,若烏凱夫斯基已經軟硬兼施用了許多辦法遏制聯邦境內扎波羅熱哥薩克對鄂圖曼人的侵擾,然而對他們發起侵擾的更多是頓河哥薩克和一部分俄國人,雙方關係開始緊張。1616年,若烏凱夫斯基縱橫捭闔,調解南部諸國間的矛盾,瓦拉幾亞和摩爾達維亞大公拉杜·米赫那(Radu Mihnea)對聯邦國王宣誓效忠,一定程度上緩和了緊張局勢。

然而1617年局勢突變,一夥頓河哥薩克的襲擊直接導致艾哈邁德·帕夏集結了一支由附庸組成的近40,000軍隊向聯邦邊境進發,若烏凱夫斯基也率軍於賈魯加河(Jaruga)與其對峙。然而倒霉的是,由於齊格蒙特三世再次集結軍隊準備進攻俄國,此時國內軍力空虛,哥薩克的支援還沒到,若烏凱夫斯基麾下軍隊數量有限,處於被動境地。

無奈之下,若烏凱夫斯基與艾哈邁德·帕夏簽署了賈魯加和約,條約規定聯邦不得干涉特蘭西瓦尼亞、摩爾達維亞和瓦拉幾亞等國的內政,同時還要承認這些國家成為鄂圖曼帝國的藩屬,要阻止所有哥薩克對鄂圖曼帝國的入侵,還要放棄邊境要塞科霍恩(Khotyn)。作為回報,鄂圖曼帝國承諾將下令停止克里米亞韃靼人對聯邦東南部的侵擾。

東歐大草原上最彪悍的兩個民族——韃靼與哥薩克

若烏凱夫斯基致力於穩定聯邦境內哥薩克人對鄂圖曼帝國的侵擾,他恩威並施,讓扎波羅熱哥薩克首領同意與其簽訂合作協議。他燒毀了哥薩克人南下侵略用的船隻,同時嚴禁他們繼續為所欲為,但同樣的,他也擴大了"在冊哥薩克"數量,給予了更多哥薩克人優惠政策。然而另一方面,頓河哥薩克卻依然我行我素,在俄國沙皇的鼓勵下變本加厲地擾鄂圖曼人。就是在這個背景下,新任蘇丹鄂圖曼二世(Osman II عثمانثانى‎)對齊格蒙特三世發送了戰爭警告,第二次波土戰爭即將打響。

波立聯邦的西里西亞情結與哈布斯堡的陰謀

也就是在1618年,規模空前,席捲歐洲的三十年戰爭(Thirty Years' War)爆發了。歐洲基本被分為兩派——天主教和新教徒,兩派之間水火不容,有你沒我。相同信仰者即為天然盟友,反之就是敵人,歐洲尤其是中歐一帶被戰火蹂躪得一片糜爛,生靈塗炭。

亂世從來不乏野心家,特蘭西瓦尼亞大公加布里埃爾·巴托里(Gabriel Bethlen)登上了歷史舞台,他效忠於鄂圖曼帝國,甘心成為後者的附庸。加布里埃爾的目標是把自己的統治延伸到摩爾達維亞、波西米亞和西里西亞地區,這並非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因為波西米亞的新教徒得到了匈牙利和德國同僚的幫助,正對匈牙利天主教徒虎視眈眈,後者被迫向加布里埃爾求助,如果他站在新教徒一邊,勢必會徹底消滅匈牙利的天主教徒。那麼屆時他謀取匈牙利王冠就很容易了。

另外,加布里埃爾很討厭波蘭人。

若烏凱夫斯基察覺到加布里埃爾的用意,向其致信希望他老實點不要搞事,並勸阻他不要加入新教徒一方,要記得他到底是匈牙利人,波立聯邦會幫助他與真正的敵人鄂圖曼帝國作鬥爭。然而加布里埃爾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完成自己的政治目標,為此不惜甘為異教徒之鷹犬。他很快公開表示自己加入新教徒一方,還要在鄂圖曼帝國的支持下準備圍攻維也納。

加布里埃爾

消息傳到華沙,引發了熱烈討論。聯邦的施拉赫塔和大貴族對波西米亞和匈牙利貴族為反對王權和絕對君主制的鬥爭表示強烈支持……波立聯邦和神聖羅馬帝國都是奉天主教為正朔的國家,齊格蒙特三世於情於理都應該派兵幫助神羅皇帝。於情,雙方同屬天主教聯盟,西吉斯蒙德本人就是虔誠堅定的天主教徒;於理,幫助神羅會得到他們的回報,尤其是波蘭於12~13世紀封建割據時期分裂出去的西里西亞地區(Silesia)。

西里西亞公爵領(地區)人口稠密,汲取德意志文化與波蘭文化之大成,經濟發達,物阜民豐,更別提豐富的鋼鐵與煤炭資源。自從波蘭王國爆發內戰進入封建割據時代後,西里西亞公爵稱號就一直被周邊勢力視為眼饞的大肥肉,尤其是德意志貴族對這塊寶地垂涎三尺。原本在歷代波蘭王公的努力下,西里西亞一直都在波蘭的勢力範圍內。直到蒙古西征,當時西里西亞公爵兼波蘭大公"虔誠的"亨利二世(Henry II the Pious)率領波蘭、摩拉維亞和聖殿騎士團援軍戰死於萊格尼察戰役(Battle of Legnica)後,西里西亞陷入分裂,神聖羅馬帝國開始悄悄地將觸手伸到了這裡。

13世紀末14世紀初,波西米亞普熱梅希爾王朝(Přemyslid)攫取了波蘭王冠,將西里西亞納入自己的統治範圍。儘管後來波蘭皮雅斯特王朝中興,但此時的西里西亞受神聖羅馬帝國影響太深,許多波蘭皮雅斯特的分支貴族已經德意志化,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對波蘭祖國的歸屬感逐漸淡化。"偉大的"卡齊米日三世(Casimir III the Great)時期,為應對北部條頓騎士團的軍事壓力與西部神聖羅馬帝國的威脅,他於1335年11月底,在維謝格拉德會議(Congress of Visegrád 1335)上與波西米亞和匈牙利的統治者結成反哈布斯堡的政治同盟,三位統治者都針對各自的爭端做出了妥協。

波西米亞國王正式從波蘭那裡獲得了西里西亞公爵領的法理主權,作為交換,波西米亞國王也放棄對波蘭王冠的法理宣稱,並支付給卡齊米日三世兩萬格羅申作為補償。

1618年的西里西亞公爵領,基本實現了德意志化,核心區域內再不見半點波蘭文化的蹤影

西里西亞被波西米亞國王統治近一個世紀後,隨著鄂圖曼帝國的擴張,1526年爆發了摩哈赤戰役(Battle of Mohács)。波西米亞、克羅埃西亞和匈牙利國王拉約什二世(Louis II)不幸陣亡後,哈布斯堡家族的斐迪南一世(Ferdinand I)直接繼承了他的所有領地,包括西里西亞。從此之後,西里西亞公爵領就成了神羅皇帝的附庸。直到1742年的布雷斯勞條約(Treaty of Breslau),因為戰爭失敗,神羅女皇兼波西米亞、匈牙利和克羅埃西亞女王瑪莉婭·特蕾莎(Maria Theresa)將西里西亞公爵領整個割讓給了普魯士國王"偉大的"腓特烈二世(Frederick the Great)。風風雨雨,滄海桑田,神羅、波立聯邦、普魯士、德意志帝國都已化為塵土。1945年的波茨坦協議(Potsdam Agreement),確定地球新格局的列強又把西里西亞地區劃給了波蘭,直到今天。

言歸正傳,1619年夏天,齊格蒙特三世派他的兒子瓦迪斯瓦夫公爵前往西里西亞,與斐迪南二世進行會議。後者大方的承諾,只要聯邦出兵幫助自己對付新教徒,就同意將西里西亞的一部分劃歸波蘭,要知道當時西里西亞地區還有一部分皮雅斯特血統的貴族願意回歸波蘭。齊格蒙特三世非常滿意,他自掏腰包(瑟姆議會不同意他直接派兵出征)僱傭了曾參與對俄戰爭的利索夫斯基兵團(Lisowczycy),命令他們前去幫助哈布斯堡對付咄咄逼人的加布里埃爾。

1619年底胡門內之戰(Battle of Humenné)的失敗直接迫使加布里埃爾放棄針對維也納的圍攻,率軍回援自己的老家。所以嚴格來講,這是波蘭第一次拯救維也納於危難之中。諷刺的是,和第二次拯救維也納一樣,波蘭出人出力是勝利的最大貢獻者,然而波蘭卻沒有得到任何應當的勝利果實和利益,兩場戰爭的最大受益者都是哈布斯堡家族。加布里埃爾退兵後,斐迪南二世絕口不提昨日的承諾,只是讓齊格蒙特三世的兒子卡羅爾·費迪南德·瓦薩(Karol Ferdynand Vasa)擔任了瓦茨拉夫主教(Bishop of Wrocław )。(瓦茨拉夫是西里西亞的首府)

在利用齊格蒙特三世清除眼前的威脅後,哈布斯堡家族馬上翻臉不認人,開始攛掇鄂圖曼帝國對波立聯邦宣戰……因為波立聯邦和鄂圖曼帝國爆發戰爭是最符合哈布斯堡家族的利益的事,他們可以繼續坐收漁翁之利。然而真正讓鄂圖曼三世下定決心對聯邦開戰的原因還是摩爾達維亞大公加斯帕·格拉齊亞尼(Gaspar Graziani)親近波蘭,想要擺脫鄂圖曼帝國的控制,以及加上其他因素,雙方關係急劇下降,全面戰爭已經無法避免了。

在伊斯坦堡,蘇丹一聲令下,帝國所有臣民皆要準備戰爭,集結令響徹在從小亞細亞到多瑙河的遼闊疆域上,頃刻間數十萬軍隊開始動員,百萬人在為後勤做準備。

在華沙,國王一聲令下,瑟姆議會開始陷入扯皮。齊格蒙特三世極力渲染戰爭的重要性和危險,試圖說服大貴族與施拉赫塔通過擴大戰爭稅以便招募更多軍隊的決議。國王本人嘴皮子都磨破了,提案還是被瑟姆否決,因為之前雖然攻陷了莫斯科,但干預俄國內政還是歸於失敗,貴族們不想出錢出力了。

齊格蒙特三世時期的瑟姆(眾議院)議會

尊貴的鄂圖曼帝國蘇丹響應了加布里埃爾對他發送的求援,以發起一場針對波立聯邦懲罰性侵略的名義發起了戰爭,而實際上則是與聯邦爭奪摩爾達維亞地區的歸屬權。

楚措拉之戰(Battle of Cecora 1620.9.17-10.7)

聯邦南部某軍營內,73歲高齡的"偉大王冠蓋特曼"斯坦尼斯瓦夫·若烏凱夫斯基(Stanisław Żołkiewski)正在侍從的幫助下卸下盔甲。他看著年輕人麻利的工作,脫口問道:"孩子,你今年多大?"侍從抬頭回覆:"回尊敬的蓋特曼,我今年21歲。"老人微笑,皺紋布滿了眼角:"我像你那麼大的時候還在宮廷內工作,將近30歲才追隨先王斯特凡·巴托雷參與鎮壓格但斯克叛亂……"

侍從非常興奮的回覆,以至於打斷了他的話:"是的!我從小就知道那場那場戰役,您在盧別紹夫率領不到三千人就把一萬多叛軍打得落花流水!先生,我和我的朋友從小就聽說了許多您的英勇事跡,您是我們的偶像!""嚴格來講,孩子"老人說道,"盧別紹夫戰役是楊·茲比羅夫斯基(Jan Zborowski)指揮的,他是我非常尊敬的長官……"說到這裡,老人垂下目光"十七年前過世了。"侍從固定住最後一個部件,低下頭說道:"我很抱歉,先生。"老人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靜,他喃喃地說:"人總是要死的,無論他多麼偉大或卑微。"

突然,帳篷的帘子被拉開,三個頂盔摜甲的中年男人大踏步進來,為首的一位蓄著大鬍子,手裡捏著一封信,他很用力,幾乎要把它拽破了。他走到若烏凱夫斯基面前,重重地把信件砸在桌子上,剛要說話,他看到站在大蓋特曼身邊的侍從,命令他暫時離開。侍從看了一眼若烏凱夫斯基,後者微微頜首,年輕人行了個禮便快速離開了。

1632年,科涅茨波爾斯基被任命為"偉大王冠蓋特曼"

侍從剛走,大鬍子便發作了,他右手搭在佩刀上怒罵:"那...那群混蛋!不止一次了,茹凱夫……夫斯基閣下,這麼大的戰事居然又拒絕給我....我....我們撥款增兵。之前東征就算了,這次我們可是保.....保家衛國!"若烏凱夫斯基沒有說話,自顧打開信件開始閱讀。他努力地閱讀,但自己太衰老,連字都看不清楚了。"無非是些陳詞濫調,瑟姆的老傢伙們富得流油,他們坐在大莊園裡曬太陽,不願意給軍隊一塊茲羅提!"一個與他年紀相仿也留著鬍子的男人高聲嚷道。最後一個開口的小鬍子男人很年輕,看起來只比侍從年長几歲,但他有著和年紀不相仿的沉穩:"我聽說突厥人集結了好幾萬軍隊,包括他們的狗腿子附庸。"

"消息很靈通啊,博格丹。你們扎波羅熱哥薩克沒少搶異教徒的財寶,真會給我們找麻煩!""我向你保證,那不是我們乾的,波托茨基。"他答道"是頓河哥薩克乾的,我們和他們少有交集。"波托茨基聳了聳肩:"隨便了,我反正是分辨不出來你們的區別……"他隨後冷笑道:"信仰異端的哥薩克就是聯邦的長指甲,雖然鋒利,但也需要定時修剪。"

慍怒在小鬍子男人的眉頭一閃而過,這個細節被若烏凱夫斯基看在眼裡。

"夠了,波托茨基,注意你的言辭。博格丹是在冊哥薩克,在這裡是我們的同僚。別忘了,他率領1,600名哥薩克騎兵幫助我們對抗鄂圖曼人的入侵。"博格丹感激地看了一眼大蓋特曼。若烏凱夫斯基接著說道:"無論如何,國王的命令已經下達。我們處於戰爭之中,務必要齊心協力。我統籌摩爾達維亞多年,異教徒蘇丹的決心不容小覷。考慮到我軍規模非常有限,這場仗……會很艱難。"

說到這裡,四個人的面色都很凝重。接著,若烏凱夫斯基就進軍路線,補給和戰略逐個交代下去,他們商議完畢後,三位指揮官便匆匆離開了帳篷。守在外面的侍從趕緊進入帳篷,長時間站立令若烏凱夫斯基的體力有些不支,他正坐在椅子上歇息。侍從遞上一杯水問道:"先生,我們什麼時候出發?""現在。"侍從興奮地拔出佩刀,刀尖指向南方。他說道:"太好了!我要跟隨您斬下一百顆異教徒的腦袋!"

若烏凱夫斯基只是淡淡地說:"不行,你要留在這裡。"侍從呆住了,他憤憤的收刀入鞘,正要申辯,老人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他停嘴後說道:"準備拔營,幫我披掛盔甲吧。"

· (大鬍子是斯坦尼斯瓦夫·科涅茨波爾斯基(Stanisław Koniecpolski ),他有點口吃;另一位大鬍子是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Stanisław Potocki"Rewera"),綽號"Rewera"是拉丁語,意為"事實上";年輕的哥薩克是博格丹·赫利梅茨基(Bohdan Khmelnytsky),28年後,他做的一件事徹底改變了哥薩克和聯邦的歷史軌跡。)

若烏凱夫斯基率軍前往摩爾達維亞,9月,在今天羅馬尼亞的東北部邊境Țuțora小鎮附近與鄂圖曼帝國先遣隊遭遇。因為瑟姆拒絕開啟戰爭稅和擴大軍隊規模,所以聯邦軍隊幾乎都是由各位參戰大貴族的私人部隊組成,再加上哥薩克和摩爾達維亞大公的援助,也只有約9,000人。而對手有13,000~22,000人,主要由僕從國瓦拉幾亞的軍隊和韃靼人組成。

9月18日,戰鬥打響。波蘭翼騎兵向鄂圖曼人發動了勢若雷霆萬鈞的衝鋒,其他部隊從兩翼夾擊,試圖奪取戰鬥的主動權。

以往的情況,鄂圖曼軍隊會被馬上衝垮。然而這次戰鬥中對方的指揮官顯示出了超乎往常的調配能力,耶尼切里步兵依託車陣形成滴水不漏的防禦,火器部隊向波蘭人傾瀉著火力,韃靼騎兵奔馳在原野上射出利箭掠陣,阻礙波蘭人的衝鋒,即便是瓦拉幾亞僕從軍陣勢也非常嚴整。

波蘭軍隊一次又一次衝擊敵陣,而後被長戟的森林和槍炮的掃射逼回。敵人的防禦非常穩固,沒有可趁之機。

土耳其人剛被薩法維波斯擊敗不久,軍隊說不上強盛。但為了準備與波蘭人的鏖戰,新繼位的鄂圖曼二世奮力備戰並鼓舞士氣,儘自己的全部能力調配了資源。相比波蘭一方瑟姆議會貴族們的磨洋工和漫不經心,勝負其實在戰前已經初露端倪了。

鄂圖曼人終究畏懼波蘭軍隊的精銳和恐怖的衝擊力。他們雖然陣勢嚴密,毫無破綻,卻始終是在兵力占優的情況下,被動挨打,作防禦姿態。

由於單兵戰鬥力遠不如走精兵路線的波蘭軍隊,鄂圖曼人也無法在反衝鋒中獲勝。他們在等待一個轉機。

就在波軍與鄂圖曼人戰至一處時,在側翼的摩爾達維亞援軍突然反水,向波軍發起猛攻……這倒不是摩爾達維亞大公加斯帕的鍋,他本人是支持聯邦的,但他的軍隊卻不是這麼想的,他們已經被籌謀已久的鄂圖曼人買通,這是有預謀的譁變。

本來這些摩爾達維亞人還打算觀望,然而他們發現土耳其人這次足夠應付波蘭騎兵勢若萬鈞的衝鋒之後,終於吃了秤砣,鐵了倒戈的決心。

波蘭人的慘敗

若烏凱夫斯基和科涅茨波爾斯基努力支撐戰局,不至於讓軍隊瞬間崩潰,然而失敗已經無法避免。

若烏凱夫斯基堅持指揮到到9月21日,然而奇蹟沒有發生,情況持續惡化。月底,許多參戰者被鄂圖曼人賄賂,然後放下武器逃亡,僱傭軍也逃跑了。所有人都知道勝利已不可能,但若烏凱夫斯基還努力試圖率軍突圍,終於,聯邦軍隊撕開一個缺口開始向北撤退。許多潰軍逃回了聯邦境內,若烏凱夫斯基和幾位主要指揮官沒有逃跑,還在指揮部隊有序撤離。但在10月6日,疲憊不堪的波軍終於被對手追上,絕望的戰鬥開始了。

土耳其人的戰術看起來缺乏奇詭,卻縝密得如同天羅地網,全無破綻。他們刻意放走一些撤退的波蘭軍隊以削弱波軍實力,篤定波蘭的首腦軍官團在最後方殿後,決定集中優勢的力量將敵人一網打盡,而不是分散追擊。

《若烏凱夫斯基與維別爾斯基神父之死,科塞拉戰役 1620》

波蘭軍隊被土耳其人一輪輪如同潮水的騷擾式攻擊耗盡了體力和鬥志,這樣的襲擾作戰正是突厥系民族的強項。最後,在土耳其人的總攻下,波蘭軍隊轟然崩潰,曾經強大無比的王國鐵騎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

據傳,若烏凱夫斯基與幾名親衛和一個神父堅持殿後戰鬥,他們被敵人團團包圍仍堅持戰鬥,直到統帥本人受到重創。他於彌留之際,在神父的幫助下進行了一生中最後一次懺悔和禱告,隨後離世。

波蘭立陶宛聯邦"偉大王冠蓋特曼"斯坦尼斯瓦夫·若烏凱夫斯基,這位曾經攻陷莫斯科,把沙皇俄國踏在馬蹄下的老英雄戰死於楚措拉,年七十三。

結局

聯邦軍隊大部被殲滅和俘虜,只有一千餘人逃回國內。科涅茨波爾斯基、波托茨基和赫利梅茨基等指揮官被俘並押往伊斯坦堡囚禁,兩年後得以被贖回。若烏凱夫斯基的頭顱被斬下,插在長矛上當做戰利品送到了蘇丹面前。

楚措拉慘敗和鄂圖曼軍隊繼續北上的消息傳到華沙,朝野震驚。數百年來,波立聯邦在對外戰爭中勝多負少,但也極少有如此重大和不可挽回的損失,初即便是干涉俄國內戰時期也沒有遭受這種慘痛的失敗。近萬人大部被殲,三位高級指揮官被俘,主帥當場戰死,只有1444年瓦爾納之戰(Battle of Varna)的損失可以與之相比。這是聯邦歷史上第一次因為瑟姆拒絕通過擴大戰爭稅法案而短時間內直接引起的軍事失敗,雖然前幾次戰爭也因為瑟姆的掣肘而發生失利,但都沒有這次如此迅速和直接。

這是第一次,然而遺憾的是,這不會是最後一次。

無論如何,人死不能復生,事情已經發生,鄂圖曼帝國正在集結更多軍隊發起大規模入侵。蘇丹被楚措拉的勝利鼓舞,試圖乘勝追擊徹底打敗聯邦,把版圖延伸到聯邦南部的大片地區,與克里米亞汗國連接。

滄海橫流之際,若烏凱夫斯基的老戰友霍德凱維奇將站出來力挽狂瀾,然而波蘭已經遭受了致命的創傷。它的黃金時代很快就要結束了。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3dvT0WwBJleJMoPMtwB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