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和幾位很久不見的老朋友聚會,很是熱鬧了一番。餐桌上大家熱絡地聊天,互相勸菜,正盡興,老譚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說了兩句,然後稍顯不耐煩地說:「大夫知道什麼?你別被他嚇住了!我自己的身體我不知道嗎?好了好了,掛了!」
接完電話,大家面面相覷老譚也稍顯尷尬,只好解釋:腿一直不舒服,前兩天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是靜脈血栓,需要做手術。在場有位朋友馬上指出:「那你還敢喝酒?有血栓不能喝酒,了不得!」
「我不信那個,什麼話讓醫生一說可嚇人了!」老潭繼續大大咧咧:「沒事,我整天木耳吃著,芹菜葉吃著,能有什麼事?」
「也是,現在醫院就愛危言聳聽。」
「嗯,自己多注意點,應該沒啥事 。」
在一群朋友的「安慰」聲中,老譚「信心」更足了,帶頭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我無法認同老譚的話,不過也舉杯,只是杯子裡不是酒,是果汁。我是不能喝酒的。自從今年夏天因為心肌梗死往心臟的大動脈放了兩個支架,我就戒酒了。而在那之前,我雖然也在查體中被告誡要戒掉煙酒,可是—不生病,誰會在意呢?
今年夏天的一個早晨,我突然感覺前胸劇烈地疼痛,整個人身體發冷。老伴兒意識到我的不對勁,一邊讓我躺好邊慌慌張張撥打了急救電話。我痛苦地蜷著身子捂住胸口,隱約間似乎聽到老伴兒說:「心梗嗎?麻煩你們快一點兒。」
我腦子好像空白了一下,然後馬上醒過來——害怕,特別害怕,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挨過了很長時間(據老伴兒說其實還不到10分鐘),救護車終於來了。我被抬上車,送進急診,然後做造影、放支架、進重症監護。從那天起,我在醫院整整待了14天。我記得前3天只能喝小米粥,前5天不能下地大小便,前一周直住在重症監護(期間有患者去世,聽到家屬大哭) 14天后我終於出院。
出院後我戒掉了煙酒,每天規律三餐、按時吃藥、晚9點半睡覺、早6點半起床,直到現在。女兒驚呼「老爸現在成健康標兵了」;老伴兒質疑「只堅持這幾天可不行,得保持呀」;朋友則半開玩笑「這是壞事變好事了,得向你學習」。
我苦笑:鬼門關前走一遭,哪裡還敢放肆。
我想,但凡在生死邊緣走過的人,定都會對生命變得小心翼翼。因為在那段瀕死的時間裡,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是多麼害怕就這樣消失,多麼渴望活下去,特別是當我想到,老父尚在頤養天年,妻子尚待攜手夕陽,女兒尚需送上紅毯。我越發害怕我害怕看不到這些。
也許朋友說的沒錯「 壞事變好事了」。
我因為有了「害怕」所以有了克制,因為對以後的日子有期待。所以對現在的生活有畏懼。勸大家別太大膽,
對生命還是多一點「害怕」和「畏懼」吧!
(作者:毛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