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圖曼土耳其帝國的巔峰:蘇萊曼一世大帝時期的藝術成就

2019-08-14     asherhoa

蘇萊曼一世(I. Süleyman,1494-1566)鄂圖曼土耳其帝國第10位、也是在位時間最長的蘇丹(1520年-1566年在位),他被其臣民尊奉為「立法者」(卡努尼),而西方國家則充滿敬畏地稱之為「大帝」。在他的統治下,鄂圖曼帝國在政治、經濟、軍事和文化等諸多方面都進入極盛時期。蘇萊曼大帝親自統帥鄂圖曼軍隊征服了基督教重鎮貝爾格勒、羅得島和匈牙利的大部分,在與波斯薩非王朝的戰爭中占領了大半個中東地區,並將西至阿爾及利亞的北非大部地區納入鄂圖曼帝國版圖。蘇萊曼大帝在位期間,鄂圖曼帝國艦隊稱霸地中海、紅海和波斯灣。蘇萊曼本人愛好詩歌,通曉五種語言,在他的扶持下,鄂圖曼帝國的文化藝術也達到了空前的水平。蘇萊曼一世之於鄂圖曼帝國,其成就和地位可類比我國歷史上漢武帝、唐太宗這樣的帝王。

蘇萊曼大帝,提香繪製

威尼斯畫家筆下頭戴九重冠的蘇萊曼一世

國力鼎盛,為鄂圖曼帝國的文藝事業提供了豐厚的物質土壤。蘇丹本人也崇尚文學藝術,他在伊斯坦堡的托普卡珀皇宮內資助了數十個藝術家和工匠團體(Ehl-i Hiref,直譯為「天才團體」),僱傭了來自各國超過600名藝術家。蘇萊曼詩歌造詣頗高,甚至專門取了筆名「穆希比」(愛人),他的一些詩句至今膾炙人口,成為土耳其通行的諺語。在他的統治之下,土耳其詩壇人才輩出,湧現了富祖里、巴基這樣的明星。

富祖里詩集中的一頁

​​​圖格拉(Tughra)是鄂圖曼帝國蘇丹特有的簽名。它通常會附加在所有的蘇丹官方文件和信函內,同時也是蘇丹統治期間的象徴並鑄造在錢幣上。至奧爾汗一世以來,每位蘇丹都會親手設計自己的花押,再由宮廷畫師潤色裝飾,繪製在文件上。蘇萊曼一世時期,鄂圖曼帝國的書法達到了極高成就。蘇丹自己的圖格拉(「花押」)便堪稱藝術精品。

蘇萊曼大帝的圖格拉,美國大都會博物館收藏。

除了蘇丹本人,這一時期鄂圖曼帝國還產生了以Ahmad Karahisari (1468–1566)為代表的一批傑出書法家。Ahmad Karahisari出生於小亞細亞西部城市阿菲永卡拉希薩爾,青年時代便來到伊斯坦堡求學,後成為蘇萊曼一世的宮廷御用書法家。他沒有盲目追隨當時風行的賽利姆一世(蘇萊曼之父)時代傑出書法家Sheikh Hamdullah的風格,而是從阿拔斯王朝末代哈里發的秘書、13世紀偉大書法家Yaqut al-Musta'simi的墨寶中汲取營養,其書法作品靈動飄逸,自成一派,被後世奉為謄抄體、三一體的範本。繪畫方面,雖然存在諸多限制,蘇萊曼時代的成就依然不容小覷。其中的佼佼者當屬首席宮廷畫師Shah Quli。有趣的是,他原本出生於波斯城市大不里士,後來才投奔了蘇萊曼大帝,並受到重用。由此亦可見當年蘇萊曼求賢若渴的程度。

Ahmad Karahisari的書法作品。

Shah Quli筆下的龍。

蘇萊曼一世堪稱文武雙全,在位期間屢屢御駕親征,戰功顯赫。在他的鼓勵扶持下,鄂圖曼帝國的武器製造水平也達到了新的高度。例如下圖中製造於1525-1530年間的這把蘇萊曼一世御用短彎刀(Yatagan),便可謂那個時代鄂圖曼武器工藝的典範。此刀由著名鄂圖曼工匠Ahmed Tekelü督造,全長59厘米,重691克,除了鐵刃之外,大量採用金銀、象牙、綠松石、紅寶石、珍珠進行裝飾,極其豪華,凸顯了蘇丹的神聖高貴。

這一把土耳其彎刀製作於蘇萊曼統治時期的伊斯坦堡,銘文中提到了所羅門王,一般認為指的正是蘇萊曼大帝。美國大都會博物館收藏:

16世紀中期伊斯坦堡黃家軍械工廠生產的頭盔:

蘇萊曼時代的鄂圖曼武器製作並不固步自封,而是博採眾家之長,不僅在槍炮等熱兵器上土耳其積極吸收歐洲先進技術,重金招攬人才,即便冷兵器中也能看到歐洲的影響。例如,下圖中的輕騎兵盾牌,雖然是鄂圖曼土耳其出產,但形制上明顯受到了同時代匈牙利盾牌的影響。由此也可見當年土耳其軍備的「國際化」特徵。

在民生方面,蘇萊曼統治時期土耳其的紡織、陶瓷、金屬器、玻璃器等都達到了較高水準。土耳其本土絲綢工業發達,其高端絲織品不僅獲得達官貴人喜愛,而且遠銷國外,在紋飾上充滿伊斯蘭藝術風格,與我國同期絲織品存在明顯不同。而土耳其式地毯、掛毯,直到今天還是出口創匯的重要商品,深受世界各國遊客青睞。

16世紀中期的土耳其絲織品

16世紀中期的土耳其嵌金象牙柄鐵鏡。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蘇萊曼時代的伊茲尼克陶瓷。鄂圖曼帝國王室歷來十分喜愛中國瓷器,尤其青花瓷。但因為路途遙遠,進口中國瓷器十分昂貴,數量有限,無法滿足土耳其中上階層的需要。於是,土耳其的能工巧匠就開始了漫長的「山寨」中國瓷器的歷程,最終在15世紀後期誕生了「伊茲尼克彩陶」。伊茲尼克(Iznik)位於小亞細亞西部,原名尼西亞,是羅馬-拜占庭時代的歷史文化名城,後來成為鄂圖曼帝國的彩陶工業中心。根據現代對伊茲尼克陶瓷的研究,其主要成分為石英(比例達65%-75%),其次玻璃砂(將玻璃碾碎後獲得,占18%-22%,而黏土含量僅有8%-13%,和真正的中國瓷器大相逕庭,但論成分,更像是某種「玻璃器」。然而,鄂圖曼工匠居然成功地讓自己的伊茲尼克彩陶幾乎能夠做到「以假亂真」。蘇萊曼大帝統治時期,國力空前強盛,蘇丹本人、皇后許蕾姆蘇丹、大維齊魯斯坦帕夏(也是駙馬)等顯貴均熱衷於資助藝術事業,伊茲尼克陶器進入了黃金時代。其產品涵蓋了餐具、飲器、擺件、燈具、建築牆磚等多個門類,風格、形制、彩繪也趨於多樣化,可謂精彩紛呈。對伊茲尼克陶器採購的數量也達到了驚人的水準——魯斯坦帕夏清真寺、托普卡帕皇宮均大量使用伊茲尼克的彩繪牆磚進行裝潢,而僅著名的藍色清真寺,鑲嵌的伊茲尼克牆磚就達到了20000塊。除了暢銷國內,伊茲尼克陶器還遠銷海外,甚至打入了基督教國家的市場。

最後,蘇萊曼大帝時期的建築藝術也可圈可點。科查·米馬爾·希南(Koca Mi'mâr Sinân,1488-1588),鄂圖曼帝國最偉大的建築師,與同時代的米開朗琪羅齊名,而他恰恰是在蘇萊曼一世時期嶄露頭角,並一步步將帝國的建築藝術帶往了巔峰。希南原是一名土耳其禁衛軍,但很早便表現出驚人的建築天賦,1537年蘇萊曼一世正式任命他為帝國首席建築師。在他擔任這一職務的半個世紀中,希南督造了476座建築物(196座保存至今),其中不乏蘇萊曼尼耶清真寺、塞利米耶清真寺等教科書式的宏偉作品。

伊斯坦堡蘇萊曼尼耶清真寺

希南為蘇萊曼大帝愛女米赫麗瑪蘇丹修建的同名清真寺

希南為蘇萊曼一世皇后許蕾姆蘇丹修建的公共浴場

蘇萊曼大帝,背景為蘇萊曼清真寺,丹麥畫家Melchior Lorck(1526-1583)繪製。

蘇萊曼時代是鄂圖曼帝國獨一無二的巔峰。然而在其統治末期,帝國已暴露出盛極而衰的危險跡象。地理大發現令鄂圖曼帝國在海外貿易、開疆拓土方面居於人後,西班牙不斷從美洲輸入的金銀造成了土耳其嚴重的通貨膨脹,摧殘了本土手工業,而蘇萊曼的繼承人塞利姆二世綽號「酒鬼」,執政能力可見一斑……雖然龐大的土耳其帝國繼續保持了一個多世紀的強權地位(直到17世紀末圍攻維也納失敗,方才徹底宣告衰落),但很難再找出某個時代,像蘇萊曼統治時期那般群星璀璨,朝氣蓬勃了。

晚年的蘇萊曼一世,已盡顯老態,丹麥畫家Melchior Lorck(1526-1583)繪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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