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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一個現代人,一天當中最有儀式感的一件事情,不外乎每天在臨睡之前,將手機連上充電器。經過一個漫長的黑夜,第二天獲得一個100%電量的手機,從而支撐一個嶄新的被繁瑣工作和社交包圍的明天。電量低於10%簡直是焦慮的始作俑者,滿大街地尋找充電寶這事有幾個人沒幹過?可以說「充電和續航」是一個現代人最大的安全感。其實很多購買和佩戴機械錶的人大概也都曾想過一個問題,如果機械錶也有一個這樣神奇的「充電裝置」就好了,這樣即使不需要每天佩戴,仍然可以完成上鏈和校準。其實這個事情,早在18世紀,著名的天才制表大師阿伯拉罕•路易•寶璣先生就已經想到了,並且製作出了為機械錶「充電」的裝置。由此我們可以看出,即使是在200多年前,當時擁有懷表的人也都有過和現代人一樣的「續航焦慮」吧。
█相信如果不是真的親眼見到或者說不曾聽聞到這個裝置,一定會認為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因為它的原理和機制即使以現代人的知識儲備來看,都會覺得太神秘了。
鐘錶鐘錶,有鐘有表。世人皆知寶璣——這麼說,誇大其詞了。如果說但凡表迷皆知,那還是差不多的。事實是,人們不僅知寶璣其名,大多還認定其人乃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制表大師。但毫不誇張地說,鮮有人知,大師不僅制表,也制鐘。這個神奇的裝置,名為「Sympathique」。確切地說,它是一件子母鍾,擁有一個座鐘母體和一個可以拆卸的懷表。「Sympatique」的法文原意為:親切的、予人好感的,醫學方面的用法則解釋為:交感的,所謂交感神經就是用的這個詞。這一專業的用語將寶璣交感座鐘的本意表達得淋漓盡致。在今天,大家都知道陀飛輪是寶璣大師一生最玄妙的發明,但鮮有人知,這件作品也可以稱得上是大師的「神作」。
何謂子母鍾?簡單說來,一鍾一表(請勿與一中各表或一中同表混談,不談國事,這裡只談表),懷表和座鐘各為一體,又可連體合二為一。合體的形式和目的是:每天夜裡將表置於鐘體上一個特別位置,清晨即完成表的自動調時乃至上鏈。
以這座1996年生產的Sympathique座鐘為例。從鐘體來看,它不僅有小時和分鐘的顯示,還有星期、月份、日期、月相、時間等式,此外還內置了攝氏溫度計和動儲指示器。不深究其原理,僅從外表來看,會被大機率認為是一座製作精美的鐘表藝術品。但它最為與眾不同的地方在於,時鐘時間顯示上方的中間位置有一個和時鐘主體相連的可以拆卸的表。座鐘底座可以為其上方的表提供校準,將表置於上方,便可自動和座鐘時間同步(大有一種用icloud同步數據的意思)。此外,座鐘還有一個裝有放大鏡和螺絲起子的18K黃金抽屜,以及一把用於重設日曆和時間的鑰匙。
座鐘的銀色錶盤、羅馬刻度以及寶璣針,具有非常明顯的寶璣鐘錶的特色
表的精準走時,一直是制表的第一要素。鐘的體積和部件比表大很多,置位不變,走時穩定,相對更容易做到精準,且動力充沛。以母鐘調教子鍾,是人間最美妙的時計系統。這個功能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極難,當中有著極其複雜且精妙的結構機制,也只有寶璣這樣的天才大師才想得出做得到。我一向認為,對精確時計的極致追求才是機械錶之王道。寶璣大師發明陀飛輪,本意就是為了精準,確切說是提高懷表的精準度。寶璣大師發明子母鍾,也是為了精準,確切說是提高懷表的精準度。無論實用性還是玩具性,技術難度還是天才指數,人力工本還是最終金錢價格,子母鍾都遠在陀飛輪之上。只不過,陀飛輪到了現代手錶時代已泛濫,因此太有名。子母鍾,有多少人見過,或聽說過?早在1793年,寶璣大師就製作出來這一神器。且200多年以來,除了外觀造型上和材質上的用料不同以外,它的概念和機制幾乎完全一樣。而從時間上來看,這個「神作」的發明比陀飛輪的出現還要早幾年。
1834年寶璣大師的兒子路易·寶璣為子母鍾申請了另一項專利 一種能使表倒轉的系統
寶璣大師製作的早期座鐘僅顯示小時和分鐘,上方的子鍾同樣是可拆卸下來的懷表。而因為懷表是裝在口袋裡的,很容易走時不准,佩戴者每天晚上將懷表取下後放入裝置內,只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懷表就會和座鐘的時間進行同步。每天早上再將其取出佩戴。對於寶璣那個時代的人來說,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所以它的原理就像變魔術一樣神奇。而對於現代人來說,即使我們對於iTunes的同步傳輸功能早已輕車熟路,電子產品也玩得666,可還是不由得不對這個時間同步和校準功能的座鐘心生景仰,大師果然是大師。
Duc d'Orleans Sympathique(1835年製作的子母鍾)
喬治四世曾擁有的Sympathique子母鍾,現屬於伊莉莎白女王和菲利普親王,座鐘編號NO.666
寶璣大師一生中只製作了5個Sympathique座鐘,其中一些可以追溯到它們比較有名的擁有者,如鄂圖曼帝國蘇丹的穆罕穆德二世(Mahmud II, Sultan of the Ottoman Empire),英國的喬治四世(George IV)。最有名的應該是1835年為奧爾良公爵(Duc d'Orléans)製作的一個包含有烏龜殼和頂部黃金的極其華麗的裝置,2012年12月,蘇富比拍賣行以680萬美金拍出,刷新了鐘錶拍賣中「鍾」的最高拍賣紀錄,當然原記錄的保持者也是它本人。1999年它曾在蘇富比「Masterpieces from the Time Museum」世紀拍賣的第一部分開拍,創下了580萬美金的紀錄。George Daniels在《寶璣的藝術》中將這個座鐘裝置形容為「錯放在鐘錶業森林中的寶石,它們的存在就是製造這些東西的理由,因為它們從不停止創造這種神秘感」。
200多年來,座鐘的外觀材質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但子母鐘的這一概念和機制一直沒有變過。
現在,儘管手錶已經取代了懷表,但寶璣品牌仍然還在製作這種子母鍾。我們前面提到的這個最新的Sympathique座鐘限量20個,但並沒有全部製作完成。座鐘自帶的表有兩種,一分鐘的陀飛輪或者是30分鐘的三問表,可以提供鏤空或者非鏤空的機芯,實際上就是有四種類型的表可以選擇,價格有所不同,而且只有在寶璣接到定製要求後才會開始製作。
而就在此前12月初富藝斯在紐約的一場名為「Game Changers」的鐘表拍賣上,現代獨立制表師品牌Urwerk也出現了一座跟寶璣座鐘極為相似的作品。這件作品名為AMC(Atomic Master Clock),最終以290萬美金的價格拍出,也成為了史上最貴的小眾品牌鐘錶之一。即使是在早一個月以創造紀錄著稱的Only Watch上,F.P.Journe的一件擁有三問、陀飛輪、年曆等功能的大複雜腕錶,成交價格也跟這件AMC作品相去甚遠。事實上,這件作品確實受到了寶璣大師Sympathique子母座鐘的啟發而來,只不過AMC的母體是一台採用了原子鐘機理的母座鐘,AMC的機械腕錶可以接入母體原子鐘,由原子鐘為其校準和上鏈。
原子鐘精度可以達到每2000萬年才誤差1秒,是目前最精準的計時工具,各個國家所使用的標準時間都以原子鐘來測量,也為航海、天文提供強有力的保障。原子鐘是利用原子吸收或釋放能量時發出的電磁波來計時的,這種電磁波非常穩定,所以其精準度不在話下。現在用在原子鐘里的元素有氫(Hydrogen)、銫(Cesium)、銣(rubidium)等。AMC的母座鐘就是一台銣原子鐘,和電腦主機大小類似,重35公斤,每317年產生1秒誤差。以這樣的精準度母體座鐘為AMC的機械錶校準擺輪振頻、校正顯示時間和上鏈,可謂極致。
Urwerk的創始人之一Felix出生於制表世家,他的父親也是修復17~20世紀期間生產的古董時鐘的行家。從小就對鐘錶耳濡目染,甚至從父親那裡了解了很多鐘錶大師的事跡,寶璣大師就是其中一個。對於一個年少時期聽聞來的關於寶璣大師和子母鐘的故事,無異於一個充滿奇思妙想的童話故事一般。而故事的最終,就是經過了制表學校專業課程的學習之後,和好友、哥哥創立了Urwerk。而在數年研發之後,推出了一個向兒時偶像致敬,並將數百年的機械鐘錶藝術與當代超高精準的原子鐘技術完美結合的作品。
原子鐘與腕錶有三種交互方式:
上鏈:將腕錶嵌入座鐘裝置後,原子鐘的軸杆會延伸至錶冠處將其卡住,為其提供上鏈。
校正及同步:原理和計時錶的歸零設定相似。校正腕錶分秒的時候,由原子鐘去啟動腕錶的按鍵,按鍵會推動腕錶內兩支槓桿,壓向與分針、秒針連接到心形凸輪,令凸輪轉動並帶動分針及秒針到歸零為止。
微調誤差:這部分最難實現。腕錶準確度由微調結構控制,快慢針是常見的微調模式,通過增加或減少遊絲運作的有效長度,以降低或提高擺輪擺動的頻率。當腕錶嵌入卡座後,原子鐘先檢測機械錶的擺輪實際頻率,並與原子鐘對比測算快慢與否,再通過機械調整機構來撥動快慢針,使擺輪頻率無限接近原子鐘的準確值。
時至今日,不論是寶璣的Sympathique子母鍾還是Urwerk座鐘,都是對表精準的極致追求。對於大眾來說,沒有辦法去理解和深究其原理機制,最好的理解不外乎是現代電子設備底座充電器的功能。仔細想一想,將表和底座進行連接,完成數據同步(保持兩者數據一致),同時獲得充足的動力儲備,真的跟電子設備如出一轍。不管是在200多年前,還是科技發達的今天,對精確時計的極致追求、電子設備的續航和數據傳輸,都是人類樂以追求和不斷攻克的難題。而這種關於時計作品的精準極致,怕是只有它們的擁有者們才能體會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