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的時候,你要徹底地悲傷

2020-04-05   桃姐李愛玲

講述:

桃姐,看你文章中曾提到你的母親也已去世,請問你是怎麼走出喪母之痛的?我和你有一樣的經歷,可是遲遲走不出來,太痛苦了。

桃姐的話:

借著清明節和你的提問,聊聊這個比較沉重的話題吧。

如何面於失親之痛,其實理智上,我們都懂。

就像那些語重心長地勸慰:「人有生老病死,只能看開點啊……」

明白的是理性,真正難過的是感情。

知乎上有人寫過一段話:

「至親離去的那一刻通常並不是最悲傷的時刻。

真正讓你感到悲痛的,是打開冰箱的那半盒牛奶、那窗上隨風搖曳的綠蘿、那安靜摺疊的絨被,還有深夜洗衣機的陣陣喧譁。」

中國式的葬禮,除了疫情這段特殊時期之外,普遍都是比較繁複的。

所以真正在與逝者告別的時候,我們很難真正地、全然地、徹底地去釋放自己的悲痛。

因為要操持、要負責,要安排周詳、要迎來送往。

很疲憊。

只有眾人散去,親戚拍拍你的肩,讓你多保重,然後剩你一個人孤零零留在那裡。

你意識到,一切如昨,只是那個人不在了。

這時才是最痛苦的時刻。

我媽媽去世的時候是夏末。

腦出血,前後只有五天。

那五天,我的人生像一場坐了過山車的電影。

前腳辦入院手續、預約各種檢查,後腳就從殯儀館捧出骨灰盒,回老家安葬。

我的理性腦最大化地啟動,完全替代了情緒腦的工作。

我顧不上悲傷,顧不上哭泣,只想把這些儀式和過場趕緊走完。

然後匆匆回來上班,絕口不提,無事一般。

我第一次崩潰,是在入秋之後。

傍晚下班回家,過馬路的時候,看到小區門口路邊的長椅上空空如也。

此前一整個夏天,我媽每天傍晚都會帶著兒子在這裡等我。

看見我過馬路,她會抱起兒子,讓他舉起小手向我揮舞。

那般瞬間,攸忽不見。

我站在車水馬龍的路邊,淚如雨下。

後來,我在午夜夢回里哭,在創傷療愈課上哭,在心理諮詢師面前哭。

我用了幾年的時間,各種方式,才把這份悲傷釋放完。

每個人要走的路,都不盡相同。

我無法給到你一個標準答案,讓你快速癒合傷口,走出悲痛。

只能給你幾個方面的建議:

1、悲傷的時候,讓自己充分地、徹底地悲傷

成年人的世界,給自己的允許總是太少。

我們習慣了悲喜不驚,崩潰無聲。沉默和不動聲色成了最大的體面

可我們終究是血肉凡人。

如果你在失去至親的當時,沒能充分地釋放這份悲痛,那後面的時間,你需要多給自己一些允許。

用你自己的方式,和這份悲傷在一起。

你可以在心裡和她說說話,可以拿起筆給她寫封信,可以讓眼淚盡情流。

你會發現,你在允許自己去痛,去哭,去崩潰之後,心裡反而會輕鬆。

如果你是和我一樣理性腦太強的人,是不容易做到這一點的。

這需要你對自己有更多的接納、寬容和慈悲。

接納事實,接納自己,接納悲傷,接納無常。

2、去看一部電影《尋夢環遊記》

這部電影獲得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獎,豆瓣評分9.1。

它以一個獨特、暖心的視角,展現了另一個亡靈世界。

當時我是為了陪兒子去看的,但看後給我的觸動非常大。

悲傷的時候,你要徹底地悲傷

中國的傳統文化里,習慣將死亡描繪得陰森恐怖。

陰司,閻王,黃泉路,孟婆湯。

而在這部電影里,那個世界絢麗夢幻,五彩斑斕。

逝去的人,在這裡,過著另一種豐富的生活。

只要世界上還有人記著他、想念他,他便沒有真正死亡。

影片的最後,垂垂老矣的Coco老奶奶,在米格彈著吉他唱出《remember me 》時,她布滿皺紋的臉,笑容綻放。

逝者已逝,愛,永存。

3、如果長期沉浸在悲痛中,需要注意這一點

我見過很多在失去至親後,長達幾年甚至十幾年都無法從痛苦中走出來的人。

他們並不一定是沒有能力走出來,而是他們需要這種痛苦。

從心理角度來說,這樣的人,通常對逝者背負著巨大的內疚。

這份內疚,讓他們產生強烈的追逝情結,潛意識裡,他們要用這種痛苦來保持與逝者的連結。

如果你也是這樣的,你需要探索一下自己,潛意識裡是否有「我對不起媽媽,我不配過得好」這種聲音。

內疚是一種極低的能量,如同背著一塊石頭爬山,註定辛苦,讓人走得累,走不遠。

長期陷在追逝情緒中的人,需要求助專業諮詢師,幫助你釋放情緒,釋放內疚,然後才能卸下石頭,輕裝前行。

說了這麼多,也不知道能幫到你多少。

今天早上,我兒子打開電腦,問我說:「昨天的網頁都黑白的,今天怎麼又恢復了?」

我告訴他:「因為人不能總活在悲痛里啊。」

生命來來往往,塵緣明明滅滅。

對逝去的人,在心裡說一句:為了你,我要保重我自己。

瀑布的水逆流而上,

蒲公英種子從遠處飄回,聚成傘的模樣,

太陽從西邊升起,落向東方。

子彈退回槍膛,

運動員回到起跑線上,

我交回錄取通知書,忘了十年寒窗。

廚房裡飄來飯菜的香,

你把我的卷子簽好名字,

關掉電視,幫我把書包背上。

你還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