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2年,淮軍大將劉秉璋授任浙江巡撫。
那一年,正是中法戰爭爆發前夕,東南沿海戰雲密布。浙江位於沿海地區,歷來就是戰爭高發地。劉秉璋未雨綢繆,提前策劃海防事宜。為此,劉秉璋查詢了錢糧儲庫,發現裡面空空如也,幾乎沒有剩下什麼錢。
浙江位處江南,自古以來就是繁華富庶之地,是朝廷的財賦重地。現在錢庫裡面居然沒有錢了,這是怎麼回事呢?
經過查詢,劉秉璋得知,這是因為歷任浙江巡撫將大量銀兩拿出來作為左宗棠西征大軍的協餉所至。1866年,左宗棠在閩浙總督任上奉命西征,擔任陝甘總督,負責西北兵事。西北地區素來貧瘠,難以承擔西征大軍的糧餉,只能由東南沿海富裕省份以協餉的方式,承擔西征大軍的軍餉。
眾所周知,從1862年以後,左宗棠做過多年浙江巡撫,頗有政績。期間,左宗棠提拔和重用了一批湘籍將領。如楊昌濬、譚鍾麟。他們先後擔任過浙江巡撫,自然會不遺餘力地支持左宗棠西征大軍。在其餘浙江巡撫中,馬新貽雖然不是湘軍,也非楚軍,但與左宗棠關係較好,非常支持西征大軍,在提供協餉方面慷慨大方。李瀚章、陳士傑是從曾國藩軍中走出的官員,與左宗棠有同僚之誼;梅啟照受過左宗棠部下蔣益灃的器重。他們都沒有在協餉的問題上,為難左宗棠。
正是在歷任浙江巡撫的支持下,浙江從1866年至1880年,一共拿出了1474萬兩銀子給西征大軍,平均每年有100多萬兩銀子,是供應協餉最多的省份。
然而,浙江的財力始終有限。在拿出了1475萬兩銀子後,浙江自然有「被掏空」的感覺。
劉秉璋是安徽廬江人,與李鴻章是老鄉,是淮軍中的一員名將,當年考過進士,當過翰林院編修。那時候,李鴻章與左宗棠早已變成死對頭,老死不相往來。李鴻章一派與左宗棠一派也互相看不上眼,井水不犯河水。可想想像,現在劉秉璋當了浙江巡撫後,是再也不可能像前任浙江巡撫一樣,繼續慷慨地支持西征大軍,提供大量協餉。
於是,劉秉璋很快就以籌辦海防為由,中斷了西征大軍的協餉。
在1882年,左宗棠已經卸任陝甘總督職務,回到京城擔任軍機大臣。當時的陝甘總督是湖南茶陵人譚鍾麟。譚鍾麟見浙江突然中斷了協餉,覺得不可思議,寫信給劉秉璋,詢問原因。劉秉璋告訴他,中法戰爭馬上就要打起來了,浙江需要集中資源來籌辦海防。如果再要供給西征大軍的協餉,就顯得力有不逮。
一來二去,譚鍾麟就和劉秉璋發生了矛盾。
左宗棠雖然遠在京城擔任軍機大臣,但依然關心西北地區的軍政要務。畢竟,他在那裡工作、生活了十幾年,懷有深厚的感情。西北地區的部分善後事業,也需要他過問、處理。當左宗棠獲悉譚鍾麟與劉秉璋之間發生的矛盾後,感到非常不安,有心進行調和。
左宗棠不便直接寫信給劉秉璋,就給譚鍾麟寫了一封信。在信中,左宗棠詳細解釋了浙江大量提供協餉的前因後果,表示這並不是朝廷的硬性規定,而是左宗棠與歷任浙江巡撫保持著良好關係的結果。換言之,歷任浙江巡撫是看在左宗棠的面子上,才為西征大軍提供了1474萬兩銀子;現在,新任浙江巡撫劉秉璋不再給左宗棠的面子,拒絕為西征大軍提供協餉,也在情理之中,無可厚非。
左宗棠勸解譚鍾麟,不必拘泥於過去的事情,而要想開一些。譚鍾麟聽從了左宗棠的勸解,不再在浙江協餉一事上進行糾纏。他和劉秉璋之間的關係,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緩和。
多年以後,劉秉璋的第四子劉體智將這段軼事收錄進《異辭錄》,得以流傳下來。
劉秉璋雖然拒絕了為西征大軍提供協餉,卻也是一名充滿熱血的愛國將領。1883年,中法戰爭爆發。戰火燃燒到東南沿海一帶。劉秉璋坐鎮杭州,指揮鎮海之戰。在戰爭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刻,劉秉璋告訴家人:「萬一戰場失利,吾得對國盡忠,夫人要盡節,三個兒子要盡孝;小四、小五年幼,送給李鴻章。」
在劉秉璋的激勵下,全體將士同仇敵愾,贏得了鎮海之戰的勝利,是清朝近代海岸保衛戰中唯一的一次全勝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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