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夸一個男人性感,但章宇真的是

2020-11-12     Sir電影

原標題:我很少夸一個男人性感,但章宇真的是

本月有兩部片Sir必看。

《一秒鐘》和《風平浪靜》。

前者因為「國師」張藝謀,後者因為演員。

事實證明,《風平浪靜》正是一部「表演先行」的作品(目前豆瓣6.7)。

章宇、宋佳、王硯輝、李鴻其,甚至一眾小演員,都在導演李霄峰鏡頭下交出過硬的答卷。

且。

他們的表演,對人物的理解,也牽動著電影敘事走向。

所以看完Sir第一件事不是打算寫影評。

Sir約到了因演技上熱搜的章宇。

以演員的角度打開這部「不太好懂」的電影。

理清當中蘊藏的邏輯和情感。

角色名叫宋浩。

一個學霸,卻因高考保送機會被盜取,衝動之下身陷一樁血案而不得不背負秘密背井離鄉。

那個鏡頭讓許多人驚艷:

成年宋浩出場之前,石雕廠的一塊被吊起來的巨大石塊,突然失控落下,灰塵蓋住墨水盒和信紙,純真的學生時代戛然而止。

煙灰瀰漫,再出場就是章宇,眼神漠然、無動於衷。

泯然於眾人是章宇希望演出來的效果,可是,當周圍的浪越拍越激烈,他就成為焦點。

越平靜越吸引人去探索。

《我不是藥神》的黃毛、《無名之輩》的胡廣生,你一定都記得這兩個角色,甚至有些片段還出現在表演類的綜藝節目上。

大機率,宋浩也會被人記住。

但,章宇是誰?

《Sir電影》幫你約到了他。

說實話,章宇聊起天來跟Sir倒是很對味。

敢說,很敢說,出口都是金句。

這三個多小時的「三無對話」(無提綱、無經紀人插話、無片方干涉),做到了很可能是他成名之後,最犀利、飽滿的一次展露。

P.s.為了儘可能還原對話,採訪部分採用問答形式記錄,Sir的私人感想會留在最後。

01 「我演的是一個『洞』,宋浩把他爹給捅了」

《Sir電影》:看完這個電影,有一種感覺是章宇這個演員開始要進入大眾領域,愛情戲很突出,翻看豆瓣評論,很多評價也很感動,直給,比如宋浩這個角色太有魅力了,很性感的,甚至還有粉絲很誇張地示愛,所以,這些是你始料不及的吧。

章宇:我沒有想過去把它(角色)弄性感,這個從來沒有想過,演戲的時候也不會朝著這個方向設計。但是,我希望觀眾會心疼宋浩,我自己就很心疼,之前我很擔心觀眾不能接受他,那麼怯懦,那麼乏力,一直都很被動,會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人生嗎?導演跟我有過討論,我堅持的演法就是「不要給」,不給明確的情緒、身邊的人大多都是外放的,李鴻其的乖張,小花(宋佳)的洒脫,還有輝哥(王硯輝)那麼搶眼。

我篤定自己的選擇,要把他演成一個「洞」。洞是幹什麼的?吸收所有的情緒、能量而毫無反饋。

《Sir電影》:目前看擔心是多餘的,很多觀眾不但接受宋浩這個角色,甚至會投射自己的生活閱歷,誰不是背負著秘密生活下去的,你可以放心吧。

章宇:我不確定。(不確定還是不自信?)我對自己表演的部分很確定,也自信。我只是不想去控制電影出來後,更多走進電影院的普通觀眾怎麼看,畢竟截止到目前看過的,基本上還是我們這行業內的人。很多東西都是不可控的,如果你的幸福感建立在上面,人會很痛苦。

當然我說實話,因為這部電影我專門去下了豆瓣的app,以前是不玩的,現在就會一條條地去看評論,夸的我開心,那些覺得不好的,能說出點一二三的,我有的也是認同的。

《Sir電影》:那我們就說說你認同的爭議吧?

章宇:可能有些觀眾的確會覺得電影的跳躍性很大,發生了主題的偏移。本來我們看到劇本的時候,認為它本來就是講父子關係的,俄狄浦斯王的文本,甚至更準確地說,這就是一個「當代哪吒」,正好與李霄峰導演的第一部《少女哪吒》是呼應的。我最看重,最喜歡的地方,就是它比哪吒的故事多出了一把刀。哪吒拿起劍,說爹爹,孩兒的命還你。古典的文本就到這兒了,已經相當震撼了。但原劇本是,「哪吒」宋浩用刀捅了自己,說「我還」,其實下面還有一句被剪掉了,是說「你也還」,用刀把宋建飛給捅了,完成了弒父。我甚至可以說,我是為了這一刀來演宋浩這個角色的,結果還是被剪掉了。

《Sir電影》:難怪……看的時候,這對父子的身體貼得很近,還抽搐,就覺得蠻奇怪的,警察過去的鏡頭裡刀是插在父親身上,但一閃而過。

章宇:甚至宋建飛懷裡揣著一把刀,說你他x的要不把我也殺了吧,然後把刀扔在地上,刀落地的聲音也是被處理掉了。

《Sir電影》:反倒是宋浩、潘曉霜之間的愛情戲被討論得更多,似乎它更像 「邦尼與克萊德」亡命鴛鴦的愛情故事,這算是一個意外收穫吧?

章宇: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在原劇本里,我們都認為愛情的部分還蠻功能化的,都朝著一個更深刻,內核的主題去努力。但實際出來的效果是,愛情戲成了華彩,我和宋佳在留白處有了很多的發揮。比如兩個人的洗澡戲,是我們臨時商量加的,因為當晚李唐又要出現,這裡需要有一個被破壞的「平靜」,才能讓觀眾不至於也被劇情往下拽得太狠。還有很多觀眾喜歡的酸奶求婚戲,最初我更想拍的另一種處理,就是沒有任何多的話,多的動作,把酸奶遞過去,說不然結婚吧,得到回覆後,酷酷地指指外面的車,我在那兒等你。但是,最終我們選擇了一個撒糖的,讓觀眾覺得有明顯浪漫感的處理。

我自己也很喜歡那些隨意的動作,那些尬尬的台詞。宋浩這個洞穴旁邊,有生命力在作用,開出了花,開得實在也太好了,那就任由它去吧。或許也證明自己是可以演愛情戲的,不過我目前還是拒絕演電視劇。

《Sir電影》:在某種程度上,這種不確定、割裂、跳躍的東西會不會也成為《風平浪靜》很吸引人的特點。

章宇:對,很多人都會帶著自己的生活經驗去看這部電影,去試圖理解宋浩、潘曉霜的選擇。比如說在片尾,宋浩突然發瘋了,對李唐施暴,那這場戲之前是沒有任何明顯的鋪墊的。但是很難理解嗎?我覺得不會,成年人的崩潰都是無聲無息,從內到外的,等你看到崩潰的那一瞬間的時候,它已經生長了很久很久,我們能夠看到的只是結果。我甚至覺得,崩潰就是現代生活的日常。

02 「這條街上最不好惹的仔」

《Sir電影》:演完《藥神》的黃毛之後,記得你在微博上流露出不厭其煩的情緒,被各種聲音圍繞,甚至遠方表妹都要來加微信,如果宋浩一角也是如此,你還能坦然接受嗎?特別是明顯女性觀眾更多了。

章宇:我高興嗎?當然會高興,我也喜歡宋浩這個人。當然了,咱們有本能的,都是被基因驅使的,安全距離內的招蜂引蝶,誰不會開心,會拒絕呢?上一次,我的確是焦慮的,身邊世界都變了,全是聲音,全是人,源源不斷地涌過來。還包括各種資源也好,比如說人家給你拋來的橄欖枝,各個公司,都是業內有頭有臉的大哥、大姐。曾經你默默無聞那麼多年,其實已經把自己伺候得還挺舒服的,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節奏,那節奏完全被打亂了,那個時候,其實我是害怕的,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現在好一些了,有經驗了,我把微博給卸載了,屏蔽了很多聲音。

《Sir電影》:不覺得遺憾嗎,你的微博還挺好看的,像是一個很後現代主義的詩集。

章宇:曉章是我的筆名,以前寫劇本什麼都落的是它,是我另外一個出口,也不指望它養活自己。但是後來網際網路變成一個很沒有幽默感的地方,就不想再玩了。演員也成了一個很高危的職業,經不起推敲,經不起放大,有時候隨口而出,並無所指的話就會被上綱上線。

我以前是覺得表達欲沒有那麼神聖或者嚴肅,就跟排泄一樣,想說就說了,人不能不排泄對吧。我曾經比喻微博就像痰盂一樣,就是一口濃痰往哪兒一吐,越自然越本能,就是對的,人是放鬆的。

當然,我也有虛榮心,不,應該是「實榮心」,我想半天,咬文嚼字,刪刪改改的一首小詩發出去,當然是希望有人看得懂,會心一笑,能get它的笑點。

很實在,誰不愛被認同,誰不愛榮譽,這還不實際嗎?

就像我愛錢、愛抽煙喝酒,一點都不虛,其實很多人已經虛實不分了,被假象所誘惑,去追逐。

《Sir電影》:你在微博上的形象很雅痞,其實挺精英的,但在宋浩之前,黃毛、胡廣生(《無名之輩》)都是底層小人物,我看不少評論說你擅長這類角色,因為長得也不是標準帥哥,從貴州小地方來北漂,所以你找對自己的戲路,你覺得這是一個很大的誤解嗎?

章宇:我不太在意這些聲音,在《無名之輩》之前也沒人覺得我可以演喜劇,等扔出去之後,大家笑了,誤解就被破除了,這次不也證明還能演愛情戲嗎?只要你在創作,在表達,就一定存在各種「解」,包括誤解。你要說之前的作品,哪個比較接近真實的我,應該是《大象席地而坐》,就是在小地方不太好惹的年輕人,在老家,走在大街上我就會很被人待見,走到各個學校門口,就會有人找我來主持一下場面,不用動手,就在那站著。這些青春期間的經歷當然是會帶到角色里的,有一句特別土的話怎麼說的,歲月不是童話,經歷才是人生。很傻x對吧,但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生活中有很多道理因為太日常了,是被人拿去消費的,聽著都跟耳旁風一樣,但其實裡面有大智慧,就像眼睫毛一樣,一直都在,但你一直看不到它。

《大象席地而坐》

《Sir電影》:用一個很通俗的詞吧,你的原生家庭什麼樣的?它是你成長的隱痛嗎?

章宇:它還不是,但是我覺得隨著父母年齡的增長,身體的衰老,它一定會成為你生命中有些情感痛楚的來源,這是生命的必然。在它發生之前,我還沒有過所謂原生家庭的問題,獨生子女,父母都是很普通的工薪職工,我初中就去重慶念書,就住校,遠離了父母,高中的時候就住校,還跟家裡斷絕關係。(為什麼?)老惹事啊,但也斷絕不了,因為派出所得打電話給家長,法律上還是你的監護人。相對來說,我跟我媽關係會緊張一些,我是嚴母慈父。我跟她長得很像,也最水火不容,她性格急,恪守傳統觀念,打我打得特別狠,花式打,但奇怪的是如果我想家裡人,第一個,最牽掛的還是她,就是我在外面不管怎麼胡鬧,就希望不要被她知道。我記得在讀大學的時候,因為晚歸次數太多,被班主任送到系裡,一個電話就找到我媽,我媽急得,還以為我犯了很大的事,比如吸 毒什麼的,把我給氣得,差一點就要衝進宿舍去揍班主任,被同學給拉住了。後來的和解,也是因為大了,進了話劇團,每次演出我都會請父母來看,他們也就知道我有一份工作,就放心了。不過,我現在回貴州,有時候喝酒喝到半夜才回家,我媽還是很無語的。

《Sir電影》:所以你是告別了特別揮霍,很風光的小鎮生活,從貴州話劇團出來,選擇來北漂,你後悔嗎?

章宇:從來沒有後悔過這個選擇,但也沒有後悔過經歷那種生活,年輕的時候你不揮霍還能幹嗎,那些燈火、煙酒、兄弟還有女孩,也都成為你生命的一部分。你帶著他們的痕跡離開,重新開始的。很多文章說我北漂,寫得很苦,跟藝術人生一樣,我也很納悶,其實我一再說,一點都不覺得苦,不就是錢少了點,其他精神上的壓抑還有苦悶,實際上是沒多少的,我對照過關於抑鬱症的症狀,然後判斷自己從來沒有過,就是當症狀出來的時候,實際上你是沒有慾望的,沒有食慾,沒有性慾,你感覺不到快樂,吃飯不過例行公事,並不是真的感覺到餓了,想吃。我沒有,在健翔橋的出租屋,只有一個破電視機,自配的300元CD機,還有一個床墊,沒了,8年沒裝空調,也沒有覺得活不下去,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不行,適應不下去,也一直都有戲在拍,還做幕後工作,比如副導演。

《Sir電影》:因為黃毛火了之後,很多人突然對你發生了興趣,有人甩給我一個豆瓣截圖,說你在這個片子裡還露了屁股,特別逗,你應該知道這部片子吧?

章宇:《巧巧》,按照香港的評級是三級片,完全是法國投資,5萬歐元。我自己一點都不後悔這次演出,挺喜歡這個劇本的,在柏林首映以後,我看到內地有一些媒體寫的文章,把這個片子罵了一通。片子有片子本身的瑕疵,但實際上也動搖不了我的選擇,首先大家看不到導演剪輯版,柏林那版是法國人剪輯的,把留白的地方全剪掉了,變成一個事兒趕事兒的鄉村愛情片。裡面是有一些性愛戲,我不敢給我媽媽看(笑),但那有什麼呢,身體是演員最直接的表演工具,是最方便能夠扔出去的,我沒有什麼太多的忌諱,表演是很專業的事情。一個不能坦然面對生殖器的創作環境,是不正常的。

03 「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Sir電影》:你提到了《大象》的角色,關於導演胡波的文章一直都是你微博的置頂,似乎你的創作、生命跟這個年輕人是發生了很深刻的連接,可以這樣說吧?

章宇:我是話劇演員出身,還是想回到舞台的,在計劃中的就是胡波寫的舞台劇《抵達》,這是他最後的遺作,如果你看過這個劇本,你就能感受到創作者經歷什麼樣的生命感受,是複雜的,也是獨特的。胡波對我的影響很大,首先他的事震碎了很多泡沫的東西,就是很多我們覺得有問題,但習以為常的東西,他的去世把遮羞布給撕掉了。但與此同時,他也讓我真的相信了,這個世界真的有人可以活得那麼極致、純粹,為藝術而生,為藝術而死。我們很多人一定聽說過,有這樣的故事或者人,或許古人有,現代人呢,不確定。在他之前,我老聽過沒見過。但胡波讓我見到了,也相信了。跟他相比,我覺得自己特別慚愧,我比不上他,做不了他,比他髒多了。我敬佩他的堅持,因為做不到他的純粹而羨慕。

《Sir電影》:你的生死觀是什麼樣的?

章宇:我就覺得不能老死,因為衰老而死,目前我接受不了。我跟誰也沒有說過,胡波去世的那根繩子我留下來了,曾經還想過,什麼時候覺得自己想通了,想透了,就做一個行為藝術的作品,用同一根繩子,那個作品就叫「一根繩子的螞蚱」吧,但是後來我徹底推翻了它,因為我覺得自己不配,不配這根繩子,後來就燒掉,祭了。胡波,是永遠會讓我自己覺得羞愧的,純粹的存在。

《Sir電影》:你感受過那種心理上「來自深淵的召喚」嗎,那種對於存在的焦慮?

章宇:有,就在今年上半年,突然生活斷崖式地被切斷了。以前我覺得人是可以是孤島的,當你突然真的成為孤島的時候,悖論產生了,儘管你被四堵牆隔絕著,但你的基底是跟每個人的命運連接在一起,是無法分割的,人是不可能真正成為孤島的,我每天會為新聞里的數字而焦慮。

《Sir電影》:靠什麼走出來的?

章宇:後來我看了150多部電影,全都是以前一直該看就拖著沒看的那些片子,它們成了我的避難所。(你會像五條人那樣說出來,做一個片單嗎?)也不會,我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04 「酒是最忠實的朋友,飼養的愛情很愚蠢」

《Sir電影》:你還愛喝酒嗎?

章宇:愛,酒是最他媽忠實的朋友。它從不對你撒謊,你把自己交給它,在裡面就可以很簡單地做小學的加減法,而生活總要你去做乘除法。

《Sir電影》:聽說你經常喝酒喝大了,就斷片兒,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做過什麼,是事實嗎?

章宇:確實是事實,但是我後來又覺得這樣也不好。你出去大家都給你準備酒,有時候你還不想喝。(但你真心熱愛它啊!)真的熱愛。現在收斂很多了,以前是鬧得不行,因為好多話你只能酒後才能說,有其實就是發泄,全倒出來,酒灌進去,把裡邊那些東西頂出來。

《Sir電影》:你還被偷拍過一次。

章宇:我覺得那天其實我是受害者,圖片出來的時候,實際上已經是事發之後一個月了,當時我正在拍耿軍的《東北虎》。我助理在那樂,導演帳篷裡邊就樂成一片了。我覺得也沒啥,自己微博上都老調侃,我說做不了雙性戀是我這輩子的遺憾,真的是一語成讖。親嘴沒什麼啊,我親過很多人,饒曉志(《無名之輩》導演)親過,耿軍也親過。我唯一彆扭的是,文字里說我踮起了腳,我他媽的什麼時候踮腳了。

還有一件事我很生氣,就是看到有人罵我喝多了在大街上隨地大小便——對,以前喝多了,有小便過,但我什麼時候隨地大便過。

《Sir電影》:儘管演員算是一個比較追求個性的職業,但現在似乎有一種大的環境,希望演員呈現出和諧、美滿、完整、穩定的家庭生活,似乎對自己的事業也有幫助,夫妻還有孩子可以一起多接代言,上上綜藝,你想過這樣的生活嗎?

章宇:不想,我其實很恐懼婚姻生活,我連固定的親密關係都恐懼。在我看來,不是彼此占有、彼此依附,是兩個完整的個體之間的互相吸引,無論是性還是性格。但現實中,很多戀愛關係就是不完整個體之間的拼湊。占有欲是痛苦的根源,因為都會說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在日常的表述裡邊都會有這樣的。(你覺得自己能擺脫這種模式嗎?)我做到了很多年。(怎麼做到的?)

誠實。

首先不要騙炮,你上來就要說清楚,我們的關係是純粹的吸引,喜歡。不是為了同居或者結婚的關係。咱倆彼此吸引,否則就是飼養關係。

我不是丁克主義者,很喜歡小孩,但害怕的是,能預感,如果有一個女兒,她會改變我生活的軌跡,我沒有做好準備去承擔責任,扮演好父親這個角色。

05 「後記」

判斷一個人與時代的距離,以及他不動聲色、微妙的立場與態度。

有一個很簡單粗暴但是能見微知著的辦法。

追問TA對熱搜的感知度。

這樣的來回很瑣碎,會像玻璃渣一樣破壞相對完整、個性化的表達。

但是Sir還是希望能夠展出一些答案。

後續有幾個問題其實很簡單——你看過沒有?

章宇沒看過《三十而已》,沒看過《隱秘的角落》,他對網劇呈現出來的電影質感持保守、謹慎的態度,但是表示演員很不錯,有機會想找來看看,學習。

他也不傾向於接類似的網劇、IP劇,因為目前似乎沒有電視劇組可以給他足夠的時間去準備,磨戲。

「這麼短的時間,逼不出來我好的狀態,我做不到。」

他也不看《乘風破浪的姐姐》。

看《奇葩說》,因為「很下飯」,覺得上面的人吵架,說的話很有趣。

看《樂隊的夏天》第二季,點名喜歡重塑雕像的權利、超級斬。

他也數次拒絕了以演員為主題的綜藝邀約,他不想。

不是不敢,「要知道我是一個話劇演員」,言下之意你們都懂,就是這麼剛。

問他是否羨慕像五條人那樣接廣告代言,他覺得他們很聰明,熟悉大眾對自己的定位、期待。

但是——他做不到,不是不愛錢,只是覺得他會「辜負」大眾的期待,還是想體面地賺錢。

現在已經比過去好太多了,可以沒有壓力,請採訪的《Sir電影》在立冬前兩天的晚上喝茶、擺上水果盤,隨便聊。

他再也不會發微博了,以前發的因為「半年所見」的設置,成為只對自己開放的秘密基地,包括置頂的關於胡波的文字。

但是他依然能夠感受到一些些異樣的、來自網際網路環境擠壓出來的緊張、敏感。

他講了一個小插曲。

在某圖片社交平台上,他分享了一張從監視器里拍來的照片,劇情是扮演父親的他,給三歲的兒子洗澡。

聽起來很溫馨對吧,沒什麼問題對吧,他覺得當時的光線、環境是他現實生活中的生命不曾經歷過的。

朋友還是提醒他刪掉。

因為你是演員,是公眾人物。「如果這張劇組花絮照被放在微博上,肯定會引起很多負面的,不必要的爭議。」

章宇刪了。

所以,一個演員在角色之外,到底能不能這樣生活:

做到像將軍一樣喝酒(五條人的歌名),像兒子一樣在老母親面前調皮,像行為藝術家一樣構思著獨特的死亡的方式,像哥們一樣動手動腳表達熱情,像懼怕關係的男人一樣選擇獨身但不落寞……

如果能,卻要謹慎地表達,唯恐被聚焦。

那不如自己跟自己說,不能吧。

談論「內卷」話題再次刷屏的人類學家項飆(Sir之前,推薦《十三邀》時花了不少筆墨說過他)在一本訪談錄《把自己作為方法》里有這麼一句話:

沒有選擇的道德是不道德的,強加的道德最不道德。

回到章宇身上。

他後面還有一系列值得期待的作品,比如田壯壯的《鳥鳴嚶嚶》、耿軍的《東北虎》等等,或許還有更多驚喜去打破預期,不止於愛情。

再回到電影《風平浪靜》,整個故事就是充滿了對「道德」的反思與詰問。

父為子綱,一定是對的嗎?

「投桃報李」的利益交換,就是成人世界的運行法則?

甚至,存在即合理,不存在就沒發生過?

無人知曉的罪惡就是沒有,對嗎?

……

當創作者和創作,被單一的道德標準去評價、去審判,就意味著我們將失去更多接近真實生活的可能性。

體面的明星、風平浪靜的環境,將都成為虛妄而危險的海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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