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認為,讀詩要從兩個方面去讀,一是了解詩人的創作背景,試圖站在作者的角度,去體驗他創作時的心情,這樣有利於從全局去理解詩詞,在這個基礎上,再代入自己讀詩時的心境,從而加深自己的體會,讓自己對詩詞有獨特的理解。
酴釄落盡,猶賴有梨花。——李清照·《轉調滿庭芳》
李清照這首詞,撫今追昔,當時她已經54歲,宋庭南渡,丈夫去世,自己還受騙,生活非常悽苦,所以她作此詞,通過回憶當年的盛景,與今日的淒涼作比,寄託亡國、亡夫之痛,感嘆世事無常。
酴醾(tú mí)是一種花,凋謝了之後滿地飄落,讓人感到心痛,還好有梨花正在綻放,香氣逼人,也算是一種安慰吧。花開花落不是人為可以控制的,酴醾和梨花,用孟子的話來說就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用倉央嘉措的話來說,就是「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蘇軾·《東欄梨花》
生活上,蘇軾失去了母親、父親、妻子,仕途中,他被捲入新舊黨爭,被迫離開朝廷,到地方為官。
或許是蘇軾經歷的太多,他早已看淡人生,即便是在最失意的時候,也能通過詩詞來寬慰自己,人說難得糊塗,蘇軾說人也難得清醒,所以用坦蕩的胸懷去面對人生的每個瞬間吧,無論失意,還是得意。
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我有所感事,結在深深腸。——白居易·《夜雨》
說來有趣,這是一首男人的「閨怨詩」,從詩中那句「獨宿在空堂」就可以看出來,老白肯定是想起某個深愛的女子了。這個女子是誰呢?大約就是經常出現在他詩中的湘靈吧,他的初戀。
用現在的眼光來看,老白妥妥是個渣男,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都是他向朋友炫耀的資本,還有和元稹之間那些不得不說的愛情故事(手動狗頭保命),但詩人可能都是情種,他心中永遠有一寸凈土留給情竇初開時那個姑娘:欲忘忘未得,欲去去無由。
我今因病魂顛倒,唯夢閒人不夢君。——元稹·《酬樂天頻夢微之》
但凡我說到白居易,就必定要把元稹拉出來說一說。
當年老白和老元同時造貶,之後這對好朋友(基友)一個在通州、一個在江州,南北相隔數千里,千山萬水音信不通,但這都阻止不了互相的思念之情,現實中不能見,那我就去到你的夢中吧。
白居易時不時就夢到元稹,每次夢到了就寫首詩,情意綿綿讓人羨慕嫉妒恨,如「不知憶我因何事,昨夜三更夢見君」。
這還了得,元稹看到白居易的信,拖著病軀坐起身來,就寫下了這句「我今因病魂顛倒,唯夢閒人不夢君」。
名不顯時心不朽,再挑燈火看文章。——唐寅·《夜讀》
作為民間偶像,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唐伯虎,真實境遇可沒有影視劇中那麼風流,一生苦讀,卻莫名其妙地被捲入了叛亂之中,這找誰說理去。不知道從那之後沉迷於聲色之中的唐伯虎,回想起年輕時寫的這句詩,會是怎樣的感覺呢?
「名不顯時心不朽,再挑燈火看文章」,半途而廢,只會一事無成,堅持下去,總有屬於自己的星空,璀璨、閃亮,照耀著時間。
送給正在奮鬥中的各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