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的卡爾加里市和我國的大慶市是國際聯誼城市,所以在大慶市有卡爾加里路,而在加拿大的卡爾加里市也同樣有一條大慶路…
——民謠中的地理與食俗
大慶,這個清初就被闢為遊獵之地的荒渺村落,這個因中東鐵路修築而興的「薩爾圖城」,在艱深漫長的歲月長河中,沉靜無聞、不為人知。
就像莽原之上高大勤懇、從未停歇過的「磕頭井」一樣,她一直在默默地積攢能量。最終,地層深處數百萬年的積蓄,讓歷史舞台的聚光燈齊齊射向了她。「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作為自力更生、艱苦創業的標杆和樣本,大慶在中國當代史的舞台上,占據著無可替代的一席之地。
至今,這座城市的名字仍在宣告著昔日的驕傲,最讓她引以為傲的,當然是石油。「共和國的長子」、「王進喜」、「鐵人精神」、「三老四嚴」精神、「油城」,這些專屬標籤齊齊貼向它,像圍堵明星的採訪話筒,壅塞了去路。
卡爾加里,這座遠在北美的城市因石油而與大慶結緣。於是闊步大慶市區里的水泥馬路,你便能尋見這條被喚作「卡爾加里」的路。
/
當我定在城市另一邊
荒野的風湧入腦海里
我用呼吸擁抱這一天
看到滿是回憶那條街
大慶究竟什麼樣?推開記憶的門,塵封往事一幕幕。渺遠的回憶如荒野上狂躁的風肆意吹拂,撕去浮華的標籤,讓我們在悠揚的旋律中,探知這座城。
如所有的東北城市一樣,大慶有著個性分明的四季:爛漫春日裡的楊樹飛絮,炎熱夏天中的灼灼繁花,瀟洒秋風裡肆意翩飛的落葉和凜冽寒風中的碎雪冰碴。
東北人把對生活的讚美直接體現在了吃上,一年四季地饞,周而復始地吃。對於吃,他們肯投入、也願意投入,這一特徵直接拉高了當地的恩格爾係數。溜肉段、漬菜粉、大拉皮、殺豬菜、打飯包……把冷熱酸甜、軟硬酥糯一股腦兒端上餐桌,大盤子、深醬色,東北菜先以氣勢征服食客,再用咸香齁住全場。
然而就如黝黑的石油色不是我對大慶印象的起點一樣,遍布東三省餐桌的東北菜肴,也不是專屬於大慶的特色。
「大慶」這個名字,在我心中一直是一個溫熱的存在。當然,我不是那個守在收音機前熱切傾聽前方「開採喜訊」的圓臉娃娃,而是穿著短褲背心、搬著板凳坐在穿堂風中貪婪地吮吸冰糕的圓臉娃娃。
「紅寶石」,這個泛著雪糕細膩光彩的大慶雪糕品牌,是當地響噹噹的特產,是童年記憶里塞滿冰箱的「娃娃頭」,更是如今擠滿全國各地商店的「東北大板」。
大慶許了我一個香潤的童年。
大腳板,淺黃含著蛋香的雪糕,裹滿冰涼脆滑的巧克力外殼,綴著絲絲點點的細密葵花籽,香軟甜滑隨著口感和滋味一層層到來;綠豆沙、老冰棍、水果棒冰,散淡的外表下,自有一顆真摯的內心,去暑、解燥,它們時而被裝在塞滿棉被的泡沫箱中,隨著「二八大槓」沿街叫賣,時而緊握於行人的手中四處招搖,時而晃悠在綠皮車廂隨旅人四處漂泊;娃娃頭、大奶糕,細嫩、綿密,親民的外表下有著紮實和豐潤的口感,每嘬一口,濃郁的奶香滋養味蕾……
還有現如今的淘寶爆款「大慶老奶粉」,它棲於歷史太久了,長似爛漫的乳臭時光。
還有如今只能在邊遠縣城的小商店裡才得以一見的「光腚糖」和「橘子瓣」糖。它們雖然沒有斑斕的外包裝,卻把最真實的一面展現了出來,以至於昔日甜蜜的味道,如今仍然「沒齒難忘」。
/
我穿過 卡爾加里路
如期而至回憶的風雪
我穿過 卡爾加里路
擦身而過陌生紅葉
我穿過 卡爾加里路
光陰渙散歸途已不見
我穿過 卡爾加里路
穿不過的卡爾加里路
記憶往來穿梭,依舊靜臥的卡爾加里路和「穿不過的卡爾加里路」,一如手中永遠握不住的時光。
如今浮華褪去,大慶出落得越發樸實動人。只有夕陽下永不停歇的「磕頭井」和荒野上蓬蓬的鹼草互相陪伴。原來對生活最大的熱愛便是創造美好的生活。
不在陽光下迷醉,便是大慶對未來最大的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