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張麗華
時光荏苒,從初識恩師的高山仰止,到仰慕恩師的高屋建瓴,到欽佩恩師的虛懷若谷……轉瞬間已和恩師張玉奎院士相處了近25個春秋。
在這個過程中,值得我回憶和學習的事情太多太多。
1995年,當我作為研一的學生在中國科學院研究生院上基礎課時,恩師就建議我要充分利用那裡的條件多學習生物化學的知識。
現在回想起來,正是在恩師指點下那一年跌跌撞撞的生化學習,為我日後進入蛋白質科學領域埋下了希望的種子。
1996年,我回到了中國科學院大連化學物理研究所(以下簡稱大連化物所),進入論文實驗階段。
那時恩師還兼顧所里的管理工作。雖然不能每天在實驗室里見到他的身影,但在下班後、周末、節假日,他總能抽出時間和我們討論最新的科研動態,了解我們的實驗進展,解決我們遇到的問題。
當時我就很納悶,他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精力處理那麼多的事情。1998年,恩師重新回到實驗第一線,創建了一個全新的課題組——404組。
一切從零開始,恩師全程參與了實驗室的設計、試劑的採購、儀器的裝配……我和小夥伴們都驚呆了。這哪裡是一位年近花甲的長者所能負荷之重。
即便如此,他依然每天「笑傲江湖」,讓我們的團隊很快進入了高效運轉和高效產出的狀態。
隨後發生了一件讓我感動且受益終生的事。當時我已是博二的研究生,在新成立的團隊中也稱得上是師姐了。把我留在身邊,幫他協調更多組裡的事情合情合理。
但當一個赴德國國家環境與健康研究中心從事博士生聯合培養的機會擺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恩師毫不猶豫地讓我遠赴德國。
雖然我只是課題組裡的一個小兵,但我的離開又讓恩師增加了更多的牽掛。
臨行前,他交給我一個當時並不常見的IBM筆記本電腦,告訴我到那裡工作用得上。就是這個電腦,幫我日後在異國他鄉完成了大量數據的處理和博士論文的撰寫。
在德國,我不僅學會了如何利用國內還很少見的毛細管電泳—質譜聯用儀進行蛋白質的定量分析,而且學會了如何和外國同行交流,如何學習他們的科研理念。這些對我日後的成長都是寶貴的財富。
2000年,我回國順利通過博士論文答辯後,恩師又推薦我到日本從事博士後研究。
在日本,我開始把更多的在研究生基礎課上學到的生物化學知識,轉化到獨立開展的科研工作中。
當我還在為如何實現DNA快速分析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我珍愛的404組已經開啟蛋白質組分析新方法研究的新紀元。
日本實驗室的同事聽聞國內實驗室研究生讓我幫助查找利用色譜—質譜分析蛋白質組的文獻時,都大吃一驚。
因為那時人類基因組測序剛剛結束,很多人的眼光都盯在如何解讀這本「天書」上,他們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去分析比DNA更直接執行生命活動的蛋白質。
正是恩師在科研上的高屋建瓴,使得20年前研究團隊就關注蛋白質組分析新方法,並能在這個領域中持續占有重要位置。
2003年3月,我在日本實驗室的第一份合同到期,我的博士後導師馬場嘉信教授建議我再續簽3年的合同。
當我惴惴不安地和恩師商量的時候,他沉思片刻說,「回來吧,蛋白質組分析也需要人。」於是,我放棄了日本的高薪,毅然回到了我離開已久的家——404組。
回來後,當我聽到恩師輕描淡寫地講起學生因為不知道生物樣品不能長時間在室溫放置而導致蛋白質分離時峰越來越多,我心裡十分難過。
新組創立5年來,恩師不僅在學術方向上高瞻遠矚,為課題組的發展定位嘔心瀝血,還要處處在細節上把關。
這是對科學有著怎樣的熱愛和執著,對學生有著怎樣的關心和呵護,才能讓一位花甲老人在科研一線孜孜不倦地付出和奮鬥。
2003年年底,聽聞恩師當選中國科學院院士,我流下了眼淚。這其中有高興的淚水,更有感動的淚水。
恩師當選院士後並沒有徜徉在榮譽殿堂,相反他更忙了。
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在做了心臟支架手術的第二天,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堅持去北京參加一個學術會議。他這種敬業精神時刻鞭策著我們不斷前行。
當恩師敏銳地洞察到蛋白質組的定量精度會是制約該領域發展的重要問題時,他先後花了兩年的時間組織專家多次論證,準確把握了其中的關鍵科學問題。
當我們準備國家重大科學研究計劃申請書時,他和我們逐字逐句地討論推敲直到凌晨。在恩師的傾心指導下,我們不僅順利獲得了項目的支持,在結題時還取得了優秀的成績。
恩師不僅於我,於每一個學生都是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他會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參加我們的組會,和學生討論實驗的每個細節;他會耐心地告訴我們用線速度代替體積流速,能更準確地反映色譜的保留規律;他會在我們每個人遇到困難的時候,點燃我們心中希望的火種;他會在組裡每次慶功會上,從家中拿來紅酒,和我們開懷暢飲……
千言萬語,訴不完與恩師相處的往日今朝。萬語千言,寫不盡對恩師教誨的感恩懷德。
作者簡介:
張麗華,女,1973年9月出生,2003年4月至今在大連化學物理研究所工作,研究員。從事分析化學研究。
《中國科學報》 (2019-12-24 第3版 綜合 原題《精益求精做科研 春風化雨育新人——記與恩師張玉奎院士相處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