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用的外號是智多星,但就像及時雨宋(送)江,這個外號配上他的名字就變成了智多星吳(無)用,一般認為施耐庵如此設計二人名號是有其用意的,宋江三十六人的名字最早是出現在南宋的《宋江三十六人贊》中,在此文章里,宋江的外號僅僅是呼保義,吳用外號雖然仍然是智多星,但三十六人贊中的並沒有吳用這個名字,而只有吳學究一號。由此可見,認為施耐庵有意使用諧音"送江""無用"並非過度解讀,本文來說說吳用何以會"無用"。
吳用
吳用的外號是智多星,擔任的職務是軍師,乍一看這個人設和諸葛亮撞上了,新水滸似乎也想把吳用塑造成諸葛亮一樣的神機妙算。但這顯然是不符合原著的,新水滸吳用表演自然也是十分出色,但要知道,吳用的身份是一個鄉下財主的門館先生,一個鄉村教師,他雖然有"大志",但這個志向說白了和上梁山後的宋江一樣,一句話足以概括"殺人放火等招安"。這和以安定天下為理想的諸葛亮差別是很大的,格局既小,智多星卻又"無用",施耐庵在設計吳用這個人物劇情時,並不會讓他真正的神機妙算,算無遺漏。
吳用前期的第一個大疏漏來自智取生辰綱,吳用布局智取生辰綱一案,僅僅從"取"的過程來說,讀者們若是楊志,在沒有開了上帝視角的情況下,基本上也會中計。這部分來說,七個販棗子的客人加一個賣酒白勝,一齣戲演的毫無破綻,並沒有什麼污點,但問題卻出在前往黃泥崗的路上和取了生辰綱之後的安排。
智取生辰綱
我們說生辰綱一案從事發到眾人暴露的如此之快的原因是什麼,前者自然是晁蓋、吳用等人沒有下狠心殺人滅口,若是把眾人都殺了滅口,短時間是不會事發的,縱然屍體被發現,由於楊志把隊伍偽裝成普通的客人打扮,短時間也只是被認作鄆城縣的一大命案,太師府上暫時不知道,搜查力度不會那麼大。原著中正是因為老都管等人直接去了太師府報案,於是蔡太師下了嚴命,濟州府尹接到通知,這事兒你十天解決不了,少不得要發配沙門島一趟。
吳用
太師親自分付,教小人到本府,只就州衙里宿歇,立等相公要拿這七個販棗子的並賣酒一人,在逃軍官楊志各賊正身。限在十日捉拿完備,差人解赴東京。【若十日不獲得這件公事時,怕不先來請相公去沙門島上一遭】。
濟州府尹對蔡太師自然沒膽子發脾氣,就對巡檢何濤說,我要是被發配了,也先發配了你。
今日,東京太師府差一幹辦來到這裡,領太師台旨:限十日內須要捕獲各賊正身完備解京。若還違了限次,我非止罷官,必陷我投沙門島走一遭!【你是個緝捕使臣,倒不用心,以致禍及於我!先把你這廝迭配遠惡軍州,雁飛不到去處】!"便喚過文筆匠來,去何濤臉上刺下"迭配州"字樣,空著甚處州名
何濤
這一層層的下來,等到何濤的文書遞交給鄆城知縣,知縣看了也是大驚對宋江說"這是太師來立等回話的勾當!",正是因為事關蔡太師,事關濟州府尹乃至一系列辦案人員的烏紗帽,這件案子重視程度異乎尋常。吳用等人已經做出這等殺頭的買賣了,竟然不殺人滅口,著實讓人不解。其次,晁蓋等人被鎖定的原因是什麼?是因為晁蓋和白勝被人認出來了。
當日是六月初三日,有七個販棗子的客人推著七輛江州車兒來歇。【我卻認得一個為頭的客人是鄆城縣東溪村晁保正】。因何認得他?我比先曾跟一個賭漢去投奔他,因此我認得。我寫著文簿,問他道∶"客人高姓?"只見一個三須髭白淨面皮的搶將過來答應道∶"【我等姓李】從濠州來販棗子去東京賣。"我雖寫了,有此疑心。第二日,他自去了。店主帶我去村裡相賭,來到一處三叉路口,只見一個漢子挑兩個桶來。我不認得他。店主人自與他廝叫道∶"白大郎,那裡去?"那人應道∶"有擔醋,將去村裡財主家賣。"店主人和我說道∶"【這人叫做白日鼠白勝】,也是個賭客。"我也只安在心裡。
晁蓋的身份是保正,類似於鄉長,在古代成為鄉長,顯然是要人情面熟,而且他又經常扶危濟困,屬於鄆城縣的名人。這麼一個名人也不喬裝打扮,就直接就推著車打頭裝成賣棗子的,尤其是吳用搶著說什麼"我等姓李",遇見認識的人不被懷疑才怪。白日鼠白勝只是一個閒漢,他被認出來還是偶然,但晁蓋卻不同,本地認識晁蓋的人不知有多少,吳用竟然不給晁蓋化下妝,哪怕刮個鬍子,抹一臉灰也比直接就去的好。
晁蓋
白勝何以會吃打不過招供?最初白勝是死也不出賣晁蓋等人,但是府尹告訴白勝,我們已經知道領頭的就是晁蓋,你死抗也沒意義了,這就突破了白勝的心理防線。
白勝抵賴,【死不肯招晁保正等七人】。連打三四頓,打得皮開肉綻,鮮血迸流。府尹喝道:"賊首,【捕人已知是鄆城縣東溪村晁保正了】,你這廝如何賴得過!你快說是誰,便不打你了。"白勝又捱了一歇,打熬不過,只得招道:"為首的是晁保正。他自同六人來糾合白勝與他挑酒,其實不認得那六人。"
對比何濤等人抓白勝,就可看出吳用的疏漏,何濤抓白勝挑在深更半夜,抓了之後立刻蒙住頭臉,從出動到收尾無人知曉白勝被抓。晁蓋等人直到宋江報訊才知道此事,若非宋江肯背著干係報訊,縱然朱仝、雷橫二人有心放晁蓋,也絕對不會給晁蓋等人收拾行李的時間,那批生辰綱的錢財幾乎等於白取了。而吳用在奪了十萬貫錢財之後,竟沒在第一時間考慮到後路,一堆人還在晁蓋莊上說笑,這更是不該。
吳用
吳用另一大疏漏是宋江題反詩為救宋江偽造蔡京書信一事,吳用自己也發現問題所在,蔡京作為父親,給兒子寫信不會題自己的姓名,這是古代的傳統。這裡原文寫明白的本不用多說,但實際上吳用沒發覺的是,這封假信還有一處漏洞,吳用沒發現卻讓黃文炳看出來了。
黃文炳道:"相公休怪小生多言。這封書被人瞞過了相公!方今天下盛行蘇,黃,米,蔡,四家字體,誰不習學得些?只是這個圖書是令尊恩相做翰林學士時使出來,法帖文字上,多有人曾見。【如今升專太師丞相,如何肯把翰林圖書使出來】?更兼亦是父寄書與子,須不當用諱字圖書。令尊太師恩相是個識窮天下高明遠見的人,安肯造次錯用?
黃文炳眼中這封信有兩處破綻,第二處和吳用想的一樣,但第一處,"如今升專太師丞相,如何肯把翰林圖書使出來",歷來的官員在升遷之後,誰會用舊職自稱?就好比知府往下寫信,自稱知縣,豈不可笑?此處破綻如此明顯吳用竟然沒有看破,這裡很有必要做一個假設,如果江州的知府不是蔡京的兒子蔡九,而是蔡京的另一個親信,吳用必然以為自己這封信毫無破綻,因為他只想到了"父寄書與子,須不當用諱字圖書"一處,那樣的結果就是宋江、戴宗被斬首了,梁山卻還巴巴的半路上等著劫人。
江州劫法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