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江蘇南通發生我國有史以來第一次脊髓灰質炎大流行,共發現麻痹型患者1680例。
1959年,中國派出第一支脊髓灰質炎疫苗考察小組前往蘇聯。
1964年,脊灰糖丸活疫苗研製成功。
1993年,全國性的糖丸普及喂服開始,標誌著我國對脊髓灰質炎最後的殲滅戰。
2000年,國家消滅脊髓灰質炎證實委員會宣告:中國實現消滅本土脊髓灰質炎的目標。
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在我國大城市經常能看到這樣的景象:家長背著患有小兒麻痹症的孩子,奔走在各大醫院之間,想給孩子把病治好,儘管屢屢失敗,卻不願意放棄。
正是這些家長以及孩子那絕望的眼神,讓一個人痛心不已,並為之付出了一生的努力,他就是被稱為「中國病毒學之父」的顧方舟。正是他和其他科研人員研究出的「脊髓灰活疫苗糖丸」,讓無數中國孩子避免了致殘。
1955年,江蘇南通發生脊髓灰質炎大流行。當時美國和蘇聯都在研製相關的疫苗,但都不給中國提供。
l955年,江蘇南通發生了我國有史以來第一次脊髓灰質炎大流行,共發現麻痹型患者l680例,病死率27.75%,引起全世界的震驚。
顧方舟回憶,當時在中國流行著一種「背包族」,許多家長並不知道小兒麻痹症是無法治癒的,又不想看著孩子變成殘疾,就背著幼小的孩子到城裡來尋找名醫。
當時交通不方便,沒有通車的地方,家長就背著孩子走,帶足幾天的口糧,憋著一股勁,從一個醫院走到另一個醫院,不斷地看見醫生的搖頭,卻一直不願意放棄治療。
當時有一個家長,打聽到顧方舟在搞關於小兒麻痹症的研究,就背著孩子跑過來找他:「顧大夫,你把我的孩子治好吧。他以後還得走路,參加國家建設呢。」
顧方舟很難過地回答:「同志,抱歉,我們對這個病還沒有治癒的辦法。」
那個家長的眼神馬上黯淡了下來,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後來,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告訴顧方舟,那個家長一直呆坐在那裡,很晚才慢慢走開。
這件事情深深地刺痛了顧方舟,當時他暗暗發誓,一定要把疫苗早早研製成功。
1954年,美國學者J.Salk發明了用福馬林把病毒殺死後製成的脊髓灰質炎滅活疫苗(俗稱「死疫苗」),使用安全有效,但它阻斷不了脊灰病毒在人群中的傳播,而且生產成本很高,其免疫的持久性也不清楚;另一方面,蘇聯和美國也在聯合研究減毒活疫苗(俗稱「活疫苗」),取得初步成果,但國內外對活疫苗安全性存在爭論。
以當時的中美關係,美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把死疫苗的關鍵信息透露給中國的,而蘇聯政府也不願意把活疫苗的成果提供給中國。
即使我國研製出死疫苗,至少要打三針,每針要相隔一個月才有效,成本高,漏打率更高,以當時的國情,想推廣也相當困難。顧方舟想:乾脆用中國人自己的力量,開發成本低效果好的活疫苗。
這時,中蘇關係徹底惡化,蘇聯封鎖了全部資料,在蘇聯進修的顧方舟,憑藉著個人關係要到了一些對研究疫苗意義重大的脊灰病毒減毒毒株,在同學幫助下輾轉回國。
困難時期,人餓得去偷猴子的口糧,顧方舟含著淚水說:人可以餓,猴子是做實驗用的,絕不能餓著。
搞研究,要有供實驗的猴子。於是中國醫學科學院把實驗室地點確定在了雲南昆明,因為那裡有一個猿猴基地。
昆明當時並沒有成形的實驗室,1960年,顧方舟帶著7個人來到了這裡,當時大家都傻了,這裡分明是一片荒山,除了猿猴基地的猴舍,連供人居住的房子都沒有。
再加上蘇聯又撤走了所有的專家,很多科研人員覺得,想搞疫苗研究簡直就是空談,有人建議這個項目下馬。
這時,在昆明的顧方舟接到了上級領導的電話:「你要說句實話,這個到底能不能幹?」
「困難是有的,但是,這些困難是可以克服的!」第二天,顧方舟就帶著身邊的人開始建造實驗室。
顧方舟清楚記得,當時有的工作人員甚至沒有完整的褲子穿。山洞裡潮濕得厲害,臨時搭建的宿舍,一下雨就漏得和室外沒什麼分別。
培養細胞需要恆溫室,顧方舟和幾名電工自己建。沒有冰庫,他們把疫苗背到山下的肉製品廠去冷藏,有的時候疫苗要背上背下十幾趟。
這些勞累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餓肚子。顧方舟回憶說,趕上自然災害,每天只能吃幾兩糧食,重體力活,高強度腦力勞動卻一天也不能停。
一次,猿猴室發生了騷亂,一個飼養員在偷猴子糧食的時候被發現了,大家都很憤怒,但顧方舟卻覺得非常辛酸,人居然餓得去偷猴子的口糧。
1961年10月,周恩來總理視察了醫學生物研究所。
顧方舟回憶:「我彙報說如果全國七歲以下小兒都能接種疫苗,就有希望在我國消滅脊髓灰質炎。總理高興地說『那太好了』!接著開玩笑說『到那時你們豈不是要失業了』?我說不會,那時我們就去研究消滅別的疾病。總理看著我說:『要有這個志氣』!」
脊灰減毒活疫苗,通過科研人員們的艱苦奮鬥,在國家領導人的鼓勵和支持下,不到兩年就研製成功了三批。
為了測定疫苗安全性,科研人員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做實驗。每天同事見面,互相問候的,都是在打聽孩子的身體怎麼樣……
剛剛研製出的疫苗樣本,必須測定其安全性。
幾個科學家決定以身試藥,顧方舟和同事們首先把疫苗服用了下去,經過觀察期以後一切正常。
但是僅僅有成人的例子是不夠的,必須在兒童的身上再次對安全性進行確定。
在陌生孩子身上做這樣的試驗,科研人員們是絕對不忍心的。無奈之下,大家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他們決定拿自己的孩子來測試疫苗的安全性。
顧方舟也把疫苗給自己的兒子喂服了。這個後果誰都很清楚,如果病毒疫苗不安全,導致病毒爆發,……
在等待結果的日子裡,很多研究人員不知道擦了多少眼淚,雖然有十足的把握,但顧方舟的心中也充滿了心疼和忐忑,那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萬一出了問題……
那段日子,也是顧方舟做父親最細心的時候,孩子出去玩,他會遠遠望著,晚上孩子睡覺,他也會守在床邊,等孩子睡著了,看起來很健康,他才會走到書桌前繼續工作。這件事他一直瞞著妻子,他深深地知道,這件事情在一個母親看來,是多麼的不可原諒。
每次同事們上班,都互相問著孩子們怎麼樣了,每一個孩子,都是屬於大家的。
測試期慢慢過去,孩子都安全無事,證明疫苗是安全的,很多研究人員都喜極而泣,這裡面,也包括顧方舟。
把脊灰疫苗做成糖丸,孩子們都主動地吃。宣告中國消滅本土脊髓灰質炎的那天晚上,顧方舟一夜未眠。
至今都讓顧方舟感到得意的,還並不僅僅是脊灰疫苗的研製成功,而是別出心裁地把它做成了小糖丸。
疫苗剛剛研製成功的時候是液體製劑,要用試管滴在饅頭上給孩子們吃,孩子們常常很排斥,在運輸和滴取的過程中也常常出現一些浪費。
一天,顧方舟突然在同事孩子吃糖上受到啟發,決定把疫苗做成甜甜的糖,這一想法後來被證明是一個重大突破。
看到孩子們非常開心地把疫苗含在嘴裡,有的吃了一個還嚷著要下一個,科研人員們都笑逐顏開:「我們那會兒餓著肚子在深山裡夜以繼日地工作,就是為了這幫孩子們啊!」
1993年,全國開始對脊髓灰質炎最後的殲滅戰,江澤民總書記給兒童喂服脊灰糖丸。那以後,李鵬、朱鎔基、溫家寶等國家領導人都曾下到基層,給孩子們口服脊灰糖丸。
2000年,國家消滅脊髓灰質炎證實委員會在衛生部宣布,中國已消滅本土的脊髓灰質炎。那一天,已經74歲高齡、滿頭白髮的顧方舟激動得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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