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腦影像：性、鏡頭和權力》
15 人團隊里 10 人負責製作和收購，每月提供 30 至 100 條「課程」視頻。
10000 多名付費會員每月按時接收「課程」，網站日營業額 5000 至 10000 人民幣左右，相當於每月 15 至 30 萬，數額穩定。
在這個被主創認為前景大好的產業里，正在售賣的「課程」以女性在公共場所被猥褻、性侵的內容為主，售價最低至 1 節 1 塊人民幣。
聊起這個自己打造的實打實創造利潤的虛擬王國，身在日本的湯卓然（網名「齊叔」）在聊天中透露：「天天都要上班，天天都要坐公交，坐地鐵，我知道他們喜歡什麼，因為我自己也都有這個癖好。他們說我是市場的風向標。」
通過一年臥底調查，BBC 紀錄片《追查「痴漢」：誰在售賣性侵偷拍影片》接近並揭露了多個性侵影片網站的幕後主謀們如何通過性暴力牟利。
㊟BBC 記者臥底拍攝的性侵視頻網站主謀湯卓然
紀錄片發布以後，湯卓然在社交媒體上轉發了這篇以自己為封面的報道。對於這名指使實施並售賣偷拍視頻的「領袖」來說，它不止是一種癖，更是一個市場。
也有人與紀錄片里的風俗店老闆持相似觀點：在這裡他們付錢給女孩子，就像一場平等的交易。但 2019 年的論文《市場對女性的結構性壓迫：性暴力連續體和在線色情市場》不這麼認為。「色情市場」被定義為一種壓迫結構——首先是父權制結構，然後是資本主義結構。女性以「商品」的形式被生產和分配身處其中。
一個更壞的且被湯卓然事件進一步驗證的消息是，隨著移動技術的興起，色情內容潛移默化地影響了女性在公共生活中被高度性化和騷擾。
市場對女性的結構性壓迫：
性暴力連續體和在線色情市場
撰文：LAURA MCVEY, LAUREN GURRIERI & MEAGAN TYLER
走出避難所，突破我們癱瘓的防禦，唯一的辦法是全面了解性暴力和對女性的統治。在直面的過程中，我們學習如何規劃路線，以擺脫這種壓迫......
——《被奴役的性》凱薩琳 · 巴里
市場的本質是持續增長，由擴張自身的邏輯驅動——並不是為人類服務。當市場中的權力結構使某些群體被邊緣化，並涉及媒體或法律等「文化支持」時，就是「市場暴力」。它通常與種姓和階級壓迫的結構交織在一起，對群體提出強制出售勞動力的需求，形成了一個可支配勞動力的前衛階級。
色情市場也是一種結構——首先是父權制結構，然後是資本主義結構。在這個市場中，女性以「商品」的形式被生產和分配，其市場暴力遠遠超越了「強姦」和「同意」的二元對立。
㊟《不可撤銷》
作為父權制結構的色情影片
男性的暴力不是生物性的，而是政治性的，它嵌入在社會結構中。
色情影片植根於對女性的統治，帶有男性侵略性和優越性的信息：把女性當作物品虐待，把性作為武器。和強姦一樣，色情影片的目的是通過性羞辱獲得權力，而不是相互間的情慾滿足。色情產業並不只是產出，也構成了對女性遭受更多的結構性暴力。
㊟《藍絲絨》
作為資本主義結構的色情影片
據廣泛報道，全球色情市場的估值為 970 億美元，也有一些估值超過 1000 億美元。它吸引的月度用戶比 Netflix 、亞馬遜和 Twitter 的總和還要多，在網際網路上傳輸的所有數據中占 30% 以上。
色情影片在其標準的商業活動和更複雜的商業模式中是作為一個全球市場運作的——這兩種方式都是為了確保其在社會中的正常化。
在色情市場中，一些常規活動包括籌集資金、雇用經理和會計師、進行合併和收購、在證券交易所上市、組織貿易展覽和建立遊說團體。色情產業在研究和開發方面進行了大量投資，從錄像機到流媒體服務和手持設備，它被認為是上世紀許多重要技術進步的關鍵驅動力，也是最可能推動消費者採用虛擬現實技術的市場。
除了產品開發，色情市場還大量投資於話語實踐，扭曲對女性的暴力，以確保市場正常化。話語是資本主義暴力的重要道具，「色情化」的主流話語有利於合法化暴力實踐（生產、代表和消費），同時剷平（色情影片和色情文化之間的）重要差異，暗示虛假的等價關係。比如，色情化的話語已經有效地將女性對色情書籍的消費與男性在色情市場對女性的消費混為一談。
通過語言替換，市場也將自己與被侵犯的活生生的身體分離開來：被購買、出售、商品化和物化的身體是「演員」或性自強的「色情明星」；色情業者被描述為 「電影製作人」或「成人娛樂」，而向色情業者或色情託管網絡公司付費的男性，則被稱為「消費者」或「色情用戶」。話語的戰略使用不僅僅是語言，而是通過遊說策略、公關活動和企業社會責任活動，將自己與更廣泛的社會願望（如性解放和言論自由）聯繫起來，同時在可接受和不可接受的色情影片（兒童色情）之間劃清界限，以確保保護其關鍵市場。
㊟《穀子和鯔魚》
連續體: 色情市場的演變與暴力
色情影片製作和性奴隸制相似：它是一個無休止的交換市場系統，以活生生的勞動為食，故意製造和傳播，沒有補償或同意 —— 它是性勞動無限期、 24 小時不間斷、在全球範圍內不付酬勞的循環。
這種不斷演變的市場依賴於複雜的分發渠道和未支付勞動的貨幣化，將在線暴力成為組織的資產。它剝奪了女性對如何或在何處複製自己形象的權利，並且如果她們改變主意，將不給予她們任何追索權。
同時，色情影片影響了整個女性群體在私生活中被騷擾和虐待，這種觀點已經有幾十年的文獻證據。雖然色情產業一直依賴分發來實現市場增長，但隨著移動技術的興起，色情內容潛移默化地影響了女性在公共生活中被高度性化和騷擾，「將女性的身體轉化為了社會暴力的核心」。通過這些在線分發渠道傳播暴力是一種產生利潤的性暴力，因為即使女性最初同意拍攝行為，市場的本質意味著不可能對每一種侵犯行為給予同意。
㊟《未麻的部屋》
無論是在女性的個人生活中，還是在她們參與色情製作的過程中，「同意」都不能被認為是一個簡單的開關——性別歧視的歷史、性暴力的社會事件、經濟需求和其他因素都可以限制和控制女性在特定空間中的行動和選擇。
當我們打破二元對立，把市場暴力看作是一個連續體時，便能夠將個體的經歷轉變為制度化統治系統的社會問題，而這個市場就是性暴力的實施者。
節選自 The structural oppression of women by markets: the continuum of sexual violence and the online pornography market
撰文：橘子
編輯：殺手
監製：李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