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偷窺」題材,相關的影片我們之前聊過不少,大多都帶有懸疑或驚悚色彩。
比如西班牙懸疑片《不速之客》,講的是男主懷疑有陌生人闖進家裡,結果為了調查真相,反倒潛入鄰居家當偷窺者。
比如美國驚悚片《好鄰居》,講述兩個高中生製造鬧鬼假象、偷窺鄰居老頭來取樂,最後發現對方真的出現了異常舉動……
還有前兩天剛提到的國產片《陽台上》,同樣是以偷窺的情節為線索,串聯起男主角從為父復仇的中二少年到接受現實、放下屠刀的轉變。
而今天要聊的這部日本電影,講的也是件「偷窺」的事兒。
只不過到了島國人的鏡頭下,妥妥變成18禁——《我在你床下》。
海報上躲在床底的男人,就是片中的男主三井直人。
不過,他之所以會變成一個偷窺狂,還得從11年前的故事說起。
當時三井在讀大三,因為性格極度內向、不善言辭,經常陷入到各種窘迫的處境中。
有次在課堂上,三井突然被老師叫起來提問。正當他不知所措之際,有位名叫千尋的女同學善意解圍,幫他擺脫了尷尬遭遇。
事後,為了表示感謝,三井鼓起勇氣邀請千尋出來喝咖啡。
可他找不到話題暖場,只能滔滔不絕地尬聊養殖孔雀魚的愛好。
幸好千尋善解人意,不僅全程認真傾聽,還對養魚表現出了極大興趣。
從未被人如此對待的三井,當場激動地表示要送水槽和魚給她,還主動約好見面時間,要親自送貨上門。
但不知何故,兩人並沒有再見面,這段關係也意外地戛然而止。
影片繼而來到11年後,此時的三井已過而立之年,仍然單身獨居,每天除了去水族用品店上班,就是回家對著魚缸發獃。
但他從沒有忘掉和千尋的那段際遇,甚至還僱傭了私家偵探,尋找千尋的下落。
原來,在畢業後,千尋很快嫁給了一位年長五歲的公務員,並追隨丈夫搬到濱海郊區定居,從此做了全職太太,深居簡出。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三井依照打探到的地址,來到千尋家門口,渴望能發生偶遇。
但他萬萬沒想到,再次見到的千尋,不僅已為人母,而且外表變化極大,整個人看上去雙目無神、憔悴不堪,與當年判若兩人。
到底是經歷了什麼,讓她氣質大變呢?
原本打算見完面就離開的三井,再次屈服於自己的好奇心。他在街對面租了個店鋪,一邊經營水族用品店,一邊用長焦鏡頭日夜監視對方。
事情發展到這兒,估計很多人已經嗅到畫風有點不對了。
漸漸地,三井光是偷窺日常不夠,還會藉機拍下千尋的裸露照片。
而為了讓千尋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每個月都會匿名給她送花。
即便看到她似乎為此備受困擾,每次在收到鮮花後都立馬扔進垃圾堆,但三井依舊樂此不疲。
可以說,此時的男主已經是在違法犯罪的邊緣瘋狂試探了。
但接下來,事情卻突然發生了一波轉折——
男主在一次視奸時發現,千尋的丈夫是個家暴渣男,一言不合就將妻子踹翻在地,拳打腳踢毫無憐惜之意。
這時他才明白,原來千尋之所以變得憔悴,就是因為生活在這種水深火熱的婚姻中。
於是,男主開始了一系列大膽的行為——
先是借著一次送貨上門的機會進入千尋家,順走了鑰匙拿去複製,並伺機返回安裝竊聽器;
後來,監聽也不再能滿足他,他乾脆潛入千尋家中,連續24小時藏在床底下,近距離窺視著這裡發生的一切。
在這個過程中,三井發現,千尋的丈夫不僅是個暴力狂,還經常性虐妻子來發泄獸慾,毫無人性可言。
尤其是在發現匿名送來的鮮花後,他更是瘋狂毆打千尋。
而每到這種時刻,床下的三井也不敢作聲,只能屏息注視著眼前的慘況……
其實,說到「躲在床下偷窺」的這個橋段,《我在你床下》很容易讓人想到西班牙影片《當你熟睡》和韓國影片《門鎖》。
不過,這三部電影雖然設定相似,但敘事方式與主題卻各不相同——
《當你熟睡》以加害者的角度切入,講的是一個表面熱情的公寓管理員,長期藏在床底視奸業主的生活,最後還做出迷奸業主、殺害其男友等等惡行,將人性中的妒忌心、破壞欲、控制欲等陰暗面,通通放大呈現到觀眾面前。
翻拍自《當你熟睡》的韓國片《門鎖》,則在經過本土化改編後,改用了受害者視角,變成一部針對單身獨居女性的犯罪驚悚片。
而今天聊到的這部《我在你床下》,改編自大石圭的同名小說。
它在描繪一段日式偷窺畸戀故事的同時,將鏡頭對準了被社會忽視的幾類邊緣群體,並加入大量獨白,直接呈現人物的內心傷痛。
其中,男主三井由於太普通太內向,從小到大都如同「隱形人」。
在學校里,他就經常被老師和同學忽略掉,甚至因為太沒存在感,沒能拍上全班的畢業合照;
在家中,親生父母對他也極度缺乏關注,小時候,有一次因為長時間被鎖在車裡,他差點缺氧死掉。
這些經歷給三井留下了童年陰影,讓他長大後變得愈發封閉和自卑懦弱,淪為社會中的邊緣人物。
片中還有個名叫水島的配角,和三井也是同一類人。
但他和三井的自卑怯懦不同,因為長期遭受無視,他形成了敏感易怒的暴力人格,最後也因為這個性格失手殺人,釀成了悲劇。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多次藉助蟲子、孔雀魚等意象,來隱喻這類封閉自我的「隱形人」在社會上的生存困境。
比如蟲子,沒有人會關心它們如何出生、如何死去;
比如孔雀魚,飼養者會篩選健康的公魚來繁衍後代,而其他劣等魚群不光沒有交配權,還要被撈出魚缸自生自滅。
這種優勝劣汰的生存法則看似殘酷,卻正是對現實社會競爭的映射。
與此同時,影片還通過女主千尋的故事線,呈現出日本社會中全職主婦群體的生存困境。
一方面,全職主婦將精力全都放在照顧家庭上,很容易與社會產生脫節,她們創造的巨大勞動價值,也往往被大家嚴重低估。
另一方面,家庭暴力問題也無法忽視。當丈夫在社會或職場上受到剝削壓榨,回家往妻子身上暴力發泄時,許多全職主婦都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
而說到這個問題,片中的「偷窺」設定,也帶有明顯的旁觀意味。
正如一直躲在暗處窺視千尋的男主,其實正是她苦難人生中的一個冷漠旁觀者。
影片曾通過閃回方式暗示觀眾,三井之所以在11年前與千尋擦肩而過,很可能是因為發現她被男友傷害,卻選擇了袖手旁觀。
而到了11年後,三井同樣軟弱,每次千尋被丈夫家暴時,他都是默默躲在一邊看著,靠事後彌補來表達愧疚。
直到在多次目睹暴行之後,他最終情緒爆發,親手殺死了變態丈夫,用暴力和自我毀滅的方式將千尋解救了出來。
在影片結尾,當三井來到警察局承認罪行時,他也終於被千尋記起,不再是一個默默無聞的「隱形人」。
導演把這個鏡頭作為收尾,要傳達的寓意也很明顯——
我們無權要求他人見義勇為,但每個人都必須明白的是,只有當旁觀者不再無視他人的苦難時,惡人才不會有恃無恐、氣焰囂張。
同樣地,當你感覺自己像一個「隱形人」被他人忽視和遺棄的時候,有沒有可能是你先封閉了自己,拒絕走出旁觀者的姿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