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鄧聯歡
圖:來自網絡
「轉拉牛」,是豐縣人對陀螺的一種俗稱。
「三九四九凌上走」,每每聽到這句民間諺語,就一下想起在寒冷的冬天玩「轉拉牛」的童年。我們這一代人在小學玩的玩具是很少的,也是粗糙的,大多是自己做的,也只能自己做。
那時候的冬天似乎特別冷,生活條件又差,抵禦寒冷的最好辦法,就是運動。我們常常玩的就是「轉拉牛」,所謂「轉拉牛」是豐縣方言,這種玩具的學名是陀螺。
誰的童年不痴狂?我們玩「轉拉牛」真是達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有經驗的小夥伴一定知道:做「轉拉牛」必須選擇紋路細密質量重的且不易脆裂的木材,在豐縣境內最好的是柏樹,其次是杏樹。
當時,各村村外的墳地上都種有柏樹,到墳地去砍柏樹,無論你是玩還是幹什麼,到人家祖墳上搞破壞,又是偷盜行為,絕對不敢白天去。
我們常常三五成群,人多膽大,趁夜深人靜時,到墳地偷砍做「轉拉牛」的材料。年齡大的上樹,年齡小的有的放風,有的在下面托他向上爬,砍下的樹杈按功勞大小分配。
得到好材料,要放在陰涼處風乾,以防爆曬出現裂縫。一旦材料干透,多少個飯後課餘的時間都交給了雕刻,那時候工具差,雕刻一個上水平的「轉拉牛」,的確不容易。
為了減少摩擦力,需要在大小「轉拉牛」接觸地面的部分,裝上自行車輪軸的小鋼珠和平板車輪軸的大鋼珠,這一切,實在要花費很多功夫。因此,同學之間把贈送「轉拉牛」作為友誼深厚的象徵。
我有一位非常要好的同學,我們親如兄弟,多少年過去了,我依然記得他送給我的兩個精美的「轉拉牛」。他名字叫朱顯存,家住在溫寨村,該村有大片的杏行和高大的柏樹,取材方便。他心靈手巧,雕刻技藝精湛,後來他成了小有名氣的木匠。
當時,他送給我的「轉拉牛」:一個是用杏木雕刻的「小磨盤」,小巧玲瓏,造型別致;另一個是用柏樹木雕刻的「大長腿」,體型碩大,前端成流線型,滑順光澤。
「小磨盤」除個頭小之外,就是上部像一個磨盤,偏平,矮小,形態落差大,適合拉放;「大長腿」個子高,從接觸地面的細小處緩緩得變大,形體落差小,適合抽打。
那時候三九、四九的天氣,非常寒冷,零下10多度,很常見,大地凍得像一塊鋼板,有時還凍出大裂縫。可是,天越冷地面更加堅硬光滑,摩擦力小,「轉拉牛」就能轉得時間長。
下課時間一到,一個個像離弦的箭,飛出教室,搶占好的地勢,玩「轉拉牛」。
「轉拉牛」有兩種玩法:
一是「拉」,用當時納鞋底的棉繩,纏在「轉拉牛」上,像撒網逮魚一樣,在胸前劃出一個大對號,一隻手甩開的瞬間,「轉拉牛」便在地上「鞥鞥」的轉起來。
二是「打」,適用於打的「轉拉牛」形體較大,玩家拿一個小馬鞭子,用鞭子的細梢子,纏在「轉拉牛」上,先用拉法把「轉拉牛」發動起來,然後,用鞭子不停地抽打,使之延長旋轉的時間。
同學們相互間比賽,一是比誰的旋轉的時間長,二是比誰的「轉拉牛」美觀,有的用彩色描寫,有的用裝飾物鑲嵌,花樣繁多。形體各異五彩斑斕的「轉拉牛」,在一片地面上如繁星在運行,場面實在壯觀。「轉拉牛」旋轉的「鞥鞥」聲,抽打的「啪啪」聲,歡快的腳步聲,此起彼伏的呼喊聲,興高采烈的談笑聲,組成了一部旋律複雜的交響樂,唱響了一個個課間,唱樂了痴狂任性的童年。
玩「轉拉牛」最精彩的當然是在冰面上,過去村子裡大水坑特別多,寒冷的時候,冰面很厚,用當時的話說就是:凍實了,言下之意,冰面與下面的大地成了一個整體。有這樣的冰面,我們的童年在河裡、坑裡玩「轉拉牛」,從來就沒有懼怕。
星期天就到月河裡玩,平時放學後就在大坑裡玩。在冰面上玩「轉拉牛」別有風趣,無論是「拉」,還是「抽打」,都比陸地上有意思得多。「拉」的玩法常常比的是,誰的「轉拉牛」「定」得時間長,所謂「定」就是因為冰面光滑,摩擦力極小,「轉拉牛」在旋轉的過程中,你根本看不出轉動,像定在那裡一樣。
冰面上不時傳來:快看我的「定」了,來來,快看「定了!」「抽打」的更精彩,有時一鞭子下去,「轉拉牛」像一顆流星在天幕上滑過,帶著響聲飛出很遠。大小不一,五顏六色的「轉拉牛」,在冰面旋轉著,穿行著,碰撞著,堪比在計算機螢幕上演示的天體運行圖。
我們在冰面上隨著「轉拉牛」遊動著,歡呼著,大笑著,瘋狂著。在冰面上玩耍風險很大,童年的無畏,玩瘋的忘乎所以,早把危險甩在了腦後。我們常常被碰得仰面朝天,跌得鼻青臉腫,弄濕、摔破衣服。可這一切與玩「轉拉牛」的興致,實在無法相比。
現在的小朋友很少玩「轉拉牛」,家長更不敢讓他們在冰面上玩,也許在冰面上玩「轉拉牛」的童年將要成為歷史的終結。然而,每年的冬天,我常常想起玩「轉拉牛」的童年,想起我們能夠更多一點自然生長的童年,便多了一份驕傲與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