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藝術雙行道:杜尚與博伊斯

2024-01-22     櫻花細雨話文字

原標題:當代藝術雙行道:杜尚與博伊斯

野獸派、立體主義、未來主義、表現主義、風格派、至上主義、超現實主義、達達主義……從未有哪個時期如 20 世紀那樣,藝術流派之多,變化之快,藝術理論之紛繁,讓人目不暇接。

在這場如同史詩一般的藝術革命中,如果要選出代表英雄的角色,那麼杜尚和博伊斯一定不會缺席。

杜尚曾將這場藝術革命的原因,歸結於對攝影的抗拒。在當時,攝影技術對於從希臘以來的寫實主義繪畫的打擊,是致命性的。所有精益求精的繪畫技巧,在攝影所造成的完全複製面前,都顯得蒼白。

當然,繪畫技法的革命其實在印象派時期,就已經開始了。那時馬奈革新著主題,塞尚和修拉則成了技法創新的代言人。

說回 20 世紀,先看一幅畫,《亞維農少女》。畢卡索在他一生最好的作品中,不僅僅用立體主義手法對抗了二維平面,還讓筆下的少女(妓女)再也不是 18 世紀那樣豐腴。她們的眼神是駭人的,這其中的一些靈感來自非洲木雕。

某種程度上說,這幅畫已不再是審美的作品,而是審丑的作品。在中國這早就存在,比如揚州八怪,怪就是丑的意思。但是 1917 年,當杜尚驚世駭俗的作品《泉》橫空出世,還是極大程度上挑戰了人們對於藝術的定義。

當時,杜尚在紐約街頭買了一個白色小便池。他在這隻小便池上籤上名 R MUTT,就成了一件藝術品。杜尚將這件作品,送交一個獨立藝術家展覽會展出,但是最終被拒絕參展。

杜尚還宣稱,「這件作品的外緣曲線和三角形構圖,與達·文西的《蒙娜麗莎》別無二致。而它那柔潤、光潔的肌理效果和明暗轉換,與古希臘的雕刻大師普拉克西特列斯的大理石雕刻,完全一樣。」

其實,杜尚並不是如同很多評論家說的,去否定美這麼簡單,而是去否定「美學性」。如杜尚自己所言,「沒有美,沒有丑,沒有任何美學性」。這種超越美學性的藝術,直達觀念和思想本身。可以說,這引領了後現代主義的藝術。

但是有人批評這種藝術權利的濫用,直至如今很多批評家仍在批評現成品。不過,現成品可以看成是杜尚的一個實驗罷了。

實際上,如果杜尚簽名是藝術權利的一個濫用,那麼在當時,乃至今日,藝術權利早就被濫用了。杜尚在訪談里,用一種很理智的口吻說道,他根本不去羅浮宮,「我壓根不相信他們的評判標準」,他還說「再好的畫家一生好的作品就幾幅,其餘都是填充物」。

然而在那時,一個有名的畫家,即使畫得再差,也可以隨意拍出天價。藝術的權利早已濫用,癥結在徹底的商業化與混亂的評判標準。

杜尚用現成品這種玩笑的方式,徹底告別急功近利的藝術圈。他後來當了他的棋手,他是法國國象國家大師。

杜尚之所以偉大,我以為是讓自己的生活成為藝術品。溫文爾雅的他一生平靜,無欲無求,卻走得最遠。藝術的意義在杜尚那裡被解構。解構主義大師利奧塔,提請杜尚的觀者「不要試圖去理解,而是努力去不理解,努力展示出未能理解,因為在杜尚那裡,最珍貴的寶藏便是「胡鬧」或者「瞎搞」。

但是在杜尚的小便池發表後四年,德國誕生了另一個天才藝術家,伊斯。

博伊斯和杜尚完全不同。杜尚是一個無神論者和懷疑論者,他完全按照個人意願生活,為逃兵役成為畫家;博伊斯則出身在一個天主教家庭,19 歲的時候成為德軍飛行員。

二戰給博伊斯帶來了終生的傷痛,包括失去的腎臟和腳傷,以及心靈上的永遠無法彌合的傷口。就在這期間,博伊斯在一次執行飛行任務時,飛機墜落,被他眼裡的「野蠻民族」所救,對他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之後,藝術在博伊斯那裡的意義,無限放大。他曾公開宣傳藝術高於宗教與哲學。毫無疑問,在杜尚引入觀念進入藝術之後,博伊斯的觀念與杜尚已顯的完全相反。

1967 年,伊斯完成了重要的作品《給兔子講解藝術》,他認為"動物犧牲了自己而使人為人」,裡面包含著他特有的人文關懷。但是這種關懷受到了很多人的批評,很多人不能接受他的行為藝術。

1974 年他完成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行為藝術,《荒原狼:美國愛我,我愛美國》:在一個密閉空間裡,博伊斯批上一件絨毛批風,頭上頂著一隻露出傘柄的雨傘,既像似一具神秘的巫師,又像似靈異的教士。

室內放著一隻活生生的北美叢林野狼,一堆野草,博伊斯就這樣與名為「小約翰」的野狼共處了五天。

這匹北美野狼,不只是一隻夜裡出沒的肉食野獸,它實際上是印地安人的 「神」。印地安人把野狼視為至高無上的聖靈,「與狼共舞」是一項重要的儀式,意味著與上帝溝通與和解。

但是在白人入侵印地安世界之後,野狼的地位改變了。它原先機靈、迅速的特性,以及對人類無害的溫和性,被白人塗上了狡滑、卑鄙、邪惡的印記。

正是通過把野狼妖魔化,進而把印地安人低級化,美國白人才能像對待迪林傑一樣,無情地追捕和濫殺印地安人。博伊斯成功地運用了象徵符號和宗教符碼,突顯了「動物崇拜」的力量,並以實際行動證明人與動物相互交融、和平共處的可能性。

這兩年在美國看了不少抽象表現主義的作品,畫家的態度是曖昧的,他們既不敢像杜尚那樣拉低藝術,又沒有勇氣像博伊斯那樣拔高藝術。

他們離不開畫布,離開的康德的「美」,又落入康德的「崇高」,或是落入符號學的條條框框,甚至讓藝術變成消費主義的一個子集。

無論是杜尚的運動入畫,現成品,裝置,還是伊斯的行為藝術,社會雕塑,在我眼裡,只有他們徹底的,義無反顧的讓藝術直指觀念與思想深處。

杜尚的一生,選擇了一種無為而無不為的方式抵抗世俗,並且把藝術拉下神壇,讓生活成為藝術;伊斯的一生,選擇一種激進的入世,把藝術拔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為其人文關懷服務。

雖然伊斯對杜尚的晚年頗有微詞,認為杜尚被高估了,但是杜尚不動聲色的下著自己的棋,默默做著自己的作品。伊斯和杜尚的選擇,代表著德國人與法國人,受過創傷的人與躲避一切傷害的人的兩種選擇。

我悄悄的問他們,那麼什麼是藝術?杜尚說:我不相信藝術,我只相信藝術家;博伊斯說:人人都是藝術家。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58f8af808b3002fe026491f7b9a63ba.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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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