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戶口內卷?年輕人不玩了

2022-07-18     單向街書店

原標題:北上戶口內卷?年輕人不玩了

《十七歲的單車》

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的分數線年年浮動:今年 105.42 的最低分值,在過去的兩年中分別是 100.88 和 97.13。

以北上為代表的城市戶口每年都是眾人爭搶的目標,競爭的火熱程度與房價正相關,也體現著戶口的含金量是如何與房產、教育等資源深度捆綁。

總有人拼盡全力在都市紮根,也不斷有人選擇從這裡出逃。

在今年多個城市主動放低落戶門檻的當口,我們採訪了在各地生活的年輕人,通過他們的落戶故事,看到了當代更多不同的人生選項。

01

北京

「落戶只代表你已經卷完了第一輪。」

快 30 歲的時候,小達開始為北京戶口發愁。那會她並未生育,但已經操心未來小孩上學的問題:「得有個戶口」。

早些年裡,小達是抱著對北京的幻想來的。

80一代在大學時期所能獲取的信息還不算豐富,通過同學的描述和小說里的京圈文化,她離開了氣候舒適的老家,奔向了北京的國際化。

小達的家鄉

初到時,北京的快節奏讓這個自稱小鎮做題家的年輕姑娘感到興奮。她觀察過地鐵里走路飛快的行人:「喜歡那種又土又卷的感覺」。

和老家不同,在北京生活的多數人似乎沒有特別講究穿戴;更大的生活半徑也稀釋了人脈關係的重要性,透露出更適合公平競爭的跡象。

在北京落戶的難度有著不同時期的差異,「一些早就留學回國的人會比較順利」。於是為了儘早確定將來孩子的上學乃至高考問題,她選擇「大齡」出國讀書。

留學期間的 小達

人才引進落戶的標準並不十分苛刻,難點在於必須在政策條件的期限內搞定落戶,一旦超期政策調整,就意味著前期的準備都會付之流水。

畢業歸來,即便海外高校證件和留學的時長天數均滿足了條件,具備人才引進資格的工作單位里往往也有其他人在排隊。

從遞交材料到正式落戶,整整兩年間小達不敢換工作。等待的日子最是鬧心,她常焦慮著戶口到底什麼時候能辦成,會不會等著等著就徹底辦不成了。

正式落戶的那年她 35 歲,孩子已經出生,很多人在差不多的年紀已經放棄了在北京落戶的念頭。

老家有人勸她晚些再給孩子上戶口,這樣孩子就可以擁有 110 開頭的身份證號,成為「正宗的北京人」。

她最終沒有這麼做,孩子依常規流程落了老家的戶籍,保留了和她一樣的身份證頭幾位數字,彰示著母親曾來自異鄉的身份。

除了能更安心地在這個城市生活以外,還有新的競爭遊戲擺在眼前:她很快陷入了該在海淀還是西城區購買學區房的糾結,寫著北京的戶口本顯然不是未來的終點。

02

成都

「一個年輕而自由的地方」

兩個月前,橙子遷出了在北京的戶口,正式落戶到成都。他在北京生活的時間並不長,但已足夠填平高考留下的遺憾。

畢業後剛到北京不久,他就從生活氛圍的變化中體驗到巨大的落差。

橙子在北京

「北京的感覺跟我之前想的不太一樣。」隨著從學生到上班族的身份變化,北京的城市底蘊和相應的陳舊作為兩點一線的背景板,隱隱製造著束縛。

生活成本的增加體現在每處消費上:同水平的一分外賣在北京的價格通常會達到成都的兩倍;偶爾想出門採購也得倒三趟地鐵;他與大學同學在海淀合租的房子,房齡已超過 50 年,單間的月房租卻要 4000 塊。

在橙子看來,在北京買房需要付出遠超過房產本身價值的錢:「給家庭負擔很大,沒有必要」。放棄了購房這一選項,北京戶口也就不能帶來足夠的吸引力和滿足感,儘管他的很多同事都是奔著落戶而來。

月租 4000 元的單間

做出離職的決定並不艱難,代價是他必須在半年內遷走戶口,把名額留給公司其他的人。

他很快回到了成都,落戶的動機也順理成章——他在這個城市讀完了本碩,擁有緊密的交際圈;他在成都三環外租下的兩室一廳新房,每月只需要 1700。

成都的年輕化提供了更自由的土壤,他開始了時尚博主的副業,更多的時間則被他用來準備編制考試。

橙子在回到成都後

近幾年湧入成都的年輕人很多,但這個城市的就業環境還沒有完全跟上:薪資低、機會少是他與朋友的共同感受。這也使得考編的競爭極為火熱,只招 30 個人的崗位就有一千多人報考。

眼前在成都的生活與他心目中的獨立和穩定還有一段距離,好在家人完全理解和支持他的決定。

出於距離的緣故,哈爾濱的家人很少去成都看他,但這正是橙子想要的:「希望成年後他們能把我從生活中剝離出一點,不要再把我當作最重要的部分。」

03

上海

「我不應該離開上海的。」

「以後我大機率會回上海買房」。和定居杭州的男朋友剛開始接觸時,Summer 就清楚地表達了自己的規劃。

與熟悉的人在同一個城市生活,是她安全感的重要來源——上海住著她關係緊密的家人,她於是也將這裡作為了畢業後工作的第一站,一呆就是 5 年。

上海

人事相關的工作經歷,讓她見證了很多人對上海戶口的執著。

當代人對待戶口完全不是佛系的態度——有條件的都會通過落戶來買房;手頭沒那麼寬裕的也傾向先拿到戶口,期待未來的紅利。

「但在上海落戶能獲得的部分紅利,會被很多隱形門檻排除在外。」比如一個家庭能獲得的學區好壞,會把孩子與房屋產權人的關係遠近、產權的持有比例、父母是否均為上海本地人等因素都納入參考。

這些要求不見得全部都放在明面上,但在孩子入學時都可能會成為計算的標準。想夠到最好的教育資源,外地人通過落戶能占有的優勢十分有限。

至於購房方面,社保滿 5 年的已婚無戶口人員也可在上海買房。權衡之下,Summer 放棄了馬上要交滿 5 年的社保來了杭州,只為體驗一下其他城市的生活。

哪怕不是杭州,也可能是廣州、深圳等地方。大不了婚後回上海重新交社保,她這麼想。

但兩個城市就業環境的差距讓她逐漸產生了回到上海的念頭:上海的就業面廣度和類型的豐富程度都遠非杭州可比,對於跳槽頻率和跨行業經歷的包容度也會更高。

杭州的環境不足以支持她在職業上的發展:「只能在少數公司里內卷,因為沒有向外去卷的機會和空間。」

Summer 在杭州工作地點的窗外

而今年的疫情更加堅定了她要回上海的想法,那時她已經將工作換到了杭州,恰好避開了疫情爆發。那幾個月的焦慮幾乎全部來自對家人和好友的牽掛,她寧可自己沒有離開,而是同他們一起承受不安。

疫情強化了她對情感聯繫的重視,哪怕再回上海會面臨新的壓力和挑戰,她也做好了長期發展的打算。

04

海口

「我覺得是自由值錢。」

Jess 成為島民的故事,有一個日劇般的開頭。

那年她快要 30 歲,離開了工作了 5 年的外企,從北京到了海口——那是個被人稱作養老型企業的公司,氛圍平等而自由,同事在下班後的時間互不打擾。

辭職的消息來得突然,大老闆以為她在開玩笑:「你要去一個三線城市幹嘛?」另一位經理也勸她:「要不你先去玩六個月再回來?」

2020年的就業形勢已經緊張了起來,很少有人會在疫情時期選擇離開。

離開北京的決心是一步步強化的。她不是沒動過在北京買房的念頭,也去看過一個 66 平的共有產權房。

朝陽區的位置、不足兩百萬的總價,這兩個條件吸引了不少人早早去排號。儘管房子局限在一樓,入手後只能擁有 40% 的產權,也沒有勸退他們的熱情。

「看的時候就覺得,它沒有滿足我對房子的任何幻想。」

買房的想法暫時擱置,旅行計劃也被疫情打斷。錯過了給生活回血的機會,小區解封后她立刻飛去海南透氣,就這樣愛上了藍天白雲的小島。

海南

她並不畏懼改變,「try something new」的單純動機催促著她做了決定。沒有多少牽掛、也少了糾結,她搬去海口沒多久就著手落戶,不到一個月就拿到了戶口本。

她現在的住所有著開闊的視野:從房間望出去是火山口,在客廳可以看到 CBD 和大海。

海南的生活有大把的自由,她開始探索本職以外的發展。目前一隻腳已經邁入新的領域:她用空餘時間給國際學校的孩子教英語,計劃逐步完成從財務到老師的轉型。

衝浪和高爾夫等島上可嘗試的運動她也玩了個遍,最後選定了網球作為長期愛好,她每個周末都和朋友約在網球館,打累了就去海邊吹吹風,還順手實現了椰子自由。

Jess 在衝浪

在海口定居的年輕人並不算多,她多數的時間都用在事業上,也偶爾會分享島上的生活日常。在一條分享海口落戶經驗的筆記下,有評論表示不解:「這個戶口很值錢嗎?」

「空氣值錢。」有人這麼替她回答。

Jess 還有一個當時沒說出口的答案:「我覺得是自由值錢。」

Jess 家附近的高爾夫球場

《看不見的城市》里,忽必烈向馬可·波羅問道:「你去過周圍許多地方,見過很多標誌,能不能告訴我,和風會把我們吹向未來的哪片樂土?」

卡爾維諾口中免遭痛苦的生活有兩種,一是融入,二是尋找。

採訪過程中我們還聽到了更多的故事:有被疫情耽誤了出國讀博的女孩,在工作中拿到了北京戶口於是決定長期留下;也有畢業前就抓緊落戶在深圳的姑娘,為著家人和當地濃郁的生活氣息而去了南京……

「對於一座城市,你所喜歡的不在於七個或七十個奇景,而在於她對你提的問題所給予的答案。」

究竟是成為城市慾望的一部分,還是動身追尋新的機緣,人們的不同選擇,自然彙集成了和風的去向。

撰稿 - 豬猛猛

編輯 - 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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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bc5d7165debee58d9ee208159abd9c8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