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許昭堂
前幾天,我讀了吳道良「說『喌』字」短文。喌,讀音為zhōu,「喌喌」呼雞的聲音。農村婦女喂雞時,常拿著「升子」或盛裝稻穀其他工具,手敲工具,嘴連續發出:「喌喌」喚雞的聲音,散放的雞,如約而同來到撒稻穀的地方。
《說文解字》:「喌,呼雞重言之。」段玉裁註:「雞聲喌喌,故人效其聲呼之。」《警世通言·卷四·拗相公飲恨半山堂》:「婢又呼雞:『喌,喌,喌,喌,王安石來。』群雞俱至。」這讓我聯想到《肥東縣誌》刊載的「李鴻章軼事三則」「殺雞教誨」的故事。
李鴻章本姓許,李許是族親,往來頻繁。李鴻章兒時,既聰明又㨶(zhǒu,合肥方言,頑皮小孩),喜歡在家宅之西水塘里嬉耍,喜歡爬樹、捉鳥。一天,隨父親到許伯父家做客。許伯父知道李鴻章喜歡逗鳥,送了他一隻會說話的八哥。李文安正準備阻攔,李鴻章伸手接過鳥籠,飛快躲到後院,專心逗鳥。
李文安是貴客,許家在籌辦中餐,宰一隻雞,打點燒酒,以表示敬客之意。許伯母先站在大門口,一邊呼雞:「喌喌」,一邊撒幾粒稻穀,把散放的雞招引到後院。她在後院地撒很多稻穀,嘴裡呼雞,喌喌,喌喌,群雞俱至後院。
許伯母朝著客廳正在陪李文安聊天的許伯父喊叫:「當家的,『殺公的,還是殺母的?」那人(許伯父答)說:「公的母的都可以。就是莫要亂殺,要揀著殺。」 (許伯母問)「揀著殺!那麼多雞,你叫我怎麼揀呢?」 (許伯父答)「那還不好揀嗎!公雞殺那不打鳴的,母雞殺那不下蛋的』。」
當許伯母一邊吆喝「喌喌」,一邊選擇抓某隻雞宰殺時。李鴻章忽然心中一驚,如夢初醒。心想,公雞不打鳴、母雞不下蛋要先宰殺。人沒本事豈不要被社會淘汰嗎?他越想越害怕,沒精打采地吃了這頓飯,把八哥鳥還給許伯父。
回家後,李鴻章耳邊仿佛有喌喌喚雞聲,眼前浮現挑雞宰殺的場景。他決心勤奮讀書,中進士,才步入仕途,走上淮軍、北洋海軍統帥,乃至中堂地位。李鴻章終究逃脫不了愛新覺羅家族的束縛和排擠,儘管已掌握淮軍、北洋海軍兩大軍權,但一生未進入軍機處。中日甲午戰爭後,他擔起了戰敗的責任;八國聯軍攻打北京,他還在廣州……他,只是愛新覺羅家族的一枚棋子,為其家族一次次背黑鍋,也無奈於被人唾罵。
李鴻章小時候,愛的是釣魚、玩鳥、斗蛐蛐。父親罵過揍過,都是「西望長安——不見家(佳)。
一天,李鴻章隨父到許家去做客。許家也是大戶,和李氏世交。見李家父子來了,非常高興,便讓到客房喝茶敘話。李文安是個大官,許家不無巴結說:「文安兄,聽說二公子喜歡逗鳥,前天友人送我一隻八哥,玲瓏可愛,能作人語,我轉贈給他吧!」
李文安討厭李鴻章玩鳥,就說:「許氏兄——」話剛出口,姓許的已把鳥籠遞到李鴻章手裡,李鴻章連聲說:「謝謝許叔」。許叔說:「甭,甭。」便去安排飯菜。
李鴻章歡歡喜喜逗著八哥,忽然聽到後院有人喊:「水開了。」 「水開了就殺雞嘛!」這是許家主人的聲音。「殺公的,還是殺母的?」那人說。「公的母的都可以。就是莫要亂殺,要揀著殺。」「揀著殺!那麼多雞,你叫我怎麼揀呢?」「那還不好揀嗎!公雞殺那不叫雞的,母雞殺那不下蛋的。」李鴻章聽了這番話,大吃一驚,如夢初醒。心想,雞不下蛋被宰了,人沒本事豈不要被社會淘汰嗎?他越想越突害怕,沒精打采地吃了這頓飯。
李鴻章回到家中,便折斷魚杆,放走籠中鳥,砸了蛐蛐盆,收心讀書,再也不用父親操心。李文安見兒子一下變了,心裡高興,常常說:「死寶(金銀財寶)不如活寶;活寶發憤,才是真寶。」
許昭堂,男,1957年生,畢業於安徽醫學院。筆名,舒盲。原《合肥通史》編纂辦副主任,現任安徽歷史文化研究中心研究員,安徽《旅遊﹒生活》雜誌副主編,合肥財經學院客座教授,李鴻章研究會常務理事。著有《影像李鴻章》《李鴻章畫傳》《合肥城圖志》《巢湖史話》《優生優育》,與許高彬合著《走近李鴻章》,發表《中國「家與國」起源地探析》數十篇學術論文。